混沌乳白的天道本源空间内,张净的意志化作一道无形流光,穿梭在交织的道则符文之间。
这里没有时间流逝的痕迹,唯有亿万道淡金色的天道印记缓缓流转,每一道印记都承载着洪荒生灵的生灭、地脉的起伏、星辰的运转。
这是他掌控天道权柄后,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俯瞰整个本源的全貌。
此前他虽感知到人道觉醒会影响本源占比,却未及细查,此刻凝神感应,本源中的能量占比便如清晰的画卷般铺展开来:
鸿钧所剩的天道本源占比,果然从最初的近四成跌落至两成。
那部分流失的本源,一部分融入了新生的人道,化作一点五成的人道本源,另一部分则随着女娲册封为人道之主,凝聚成一成属于女娲自身的人道权柄。
而剩下的五点五成,依旧牢牢掌控在他所代表的“天道”手中。
“看似天道本源的占比比之前的六成少了零点五,可这零点五的流失,却换来了更加壮大稳固的本源总量,更换来了洪荒格局的制衡。”
张净的意志在本源中轻轻叹息,语气里满是释然。
他清楚,女娲身负创人功德,为人道之主需以“公正”维系人间秩序,若她试图争夺天道本源,便是违逆人道初心,会引动自身功德反噬;
而鸿钧虽有两成本源,却被天道禁制困于紫霄宫,圣人之力被压制七成,再难如往昔般肆意调动天道权柄。
这般局面,既解了他此前被鸿钧钳制的危机,又为洪荒留出了演化的空间,他终于不必再如履薄冰。
安心之余,张净的意志开始谋划下一步。他的目光落在本源空间深处,那里隐约可见一道暗淡的土黄色虚影,正是洪荒尚未觉醒的“地道”。
如今洪荒有天道掌秩序、人道承生机,唯独缺了地道承载轮回、稳固地脉。
自盘古开天以来,地脉虽随洪荒演化成形,却始终无明确道统维系,时常有地脉暴走引发洪水、地震,更有生灵死后魂魄无依,只能在天地间游荡消散,既浪费了洪荒生机,又埋下了“怨灵作乱”的隐患。
“地道若不成,洪荒三道便缺了根基,终究难成稳固之局。”
张净的意志在本源中盘旋,很快锁定了承接地道的最佳人选——后土。
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观察,后土不同于其他巫族大能专注于肉身修炼,反而时常游走洪荒各地,以自身祖巫神力梳理暴走的地脉,庇护受地灾所困的生灵。
她心性中的“慈悲”与“承载”,恰好契合地道“包容万物、承载轮回”的本源,更何况巫族乃盘古精血所化,与洪荒大地有着先天羁绊,由后土引动地道,最是顺理成章。
心念既定,张净从天道本源中抽离出一缕纯净的天道清气,又融入少许地脉相关的道则。
这缕清气不同于“青莲道人”分身的清冽出尘,反而透着温润包容的气息,在空中盘旋数周后,化作一位身着洁白道袍的道人。
道人周身环绕着淡淡的白莲虚影,眉眼间带着平和的笑意,周身道韵如流水般柔和,正是他为引导地道所创的分身,张净为其取名“白莲”。
白莲道人抬手轻拂袖,一道细微的地脉感应符文从指尖飞出,瞬间跨越洪荒空间,锁定了后土的位置。
此刻她正在昆仑山北麓,那里有一条因三百年前不周山大战余波而断裂的地脉,后土正以自身祖巫之力,一点点抚平地脉中的裂痕。
白莲道人脚下生起一朵洁白莲台,莲台化作流光,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洪荒云层间。
不过片刻,他便抵达昆仑山北麓,远远便看到下方山谷中,后土身着玄色祖巫长袍,额间的祖巫印记闪烁着土黄色的光芒。
她半跪在地,双手按在龟裂的地面上,丝丝缕缕的土黄色神力顺着掌心涌入地脉,原本狰狞的地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周围的草木在神力滋养下重新焕发生机,几只受惊的野兔从草丛中探出头,怯生生地望着后土,眼中却无恐惧,反而带着依赖。
白莲道人缓缓落下莲台,脚步声轻缓得未惊动地脉分毫。
“后土道友,多年未见,道友仍在为洪荒地脉操劳,这份心性,实在难得。”
后土闻言抬头,看到白莲道人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收起神力,站起身拱手道:
“道友是?贫道此前似未见过道友。”
她能感知到白莲身上纯净的天道气息,却无半分压迫感,反而觉得亲切,仿佛对方与洪荒大地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白莲道人温和一笑,语气自然,不露半分刻意:“贫道白莲,乃一介散修,偶感此地地脉异动,特来查看,不料竟遇到道友在此梳理。”
“道友以祖巫之力抚平地脉裂痕,这份功德,洪荒生灵都会感念。”
提及地脉,后土脸上的诧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深深的忧色。
她指着周围的山谷,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重:“三百年前不周山一战,不仅打乱了天道秩序,更震伤了洪荒多处地脉。”
“这昆仑北麓还算幸运,只是地缝开裂,只需耗费些神力便能修复;”
“可南方沼泽之地,地脉漏水导致洪水泛滥,无数生灵流离失所,甚至有幼崽被洪水冲走,连尸骨都寻不到;”
“更有甚者,西荒之地的地脉深处,阴煞之气外泄,侵蚀生灵魂魄,那些被阴煞缠上的生灵,最后全部都在痛苦中消散,实在可怜。”
她说着,抬手召出一缕微弱的土黄色光团,光团中浮现出南方沼泽的景象:
浑浊的洪水淹没了成片的森林,几只失去巢穴的灵鸟在水面上空盘旋哀鸣,一位年迈的熊妖抱着奄奄一息的幼崽,跪在被洪水浸泡的土地上,绝望地朝着天空嘶吼。
看到这一幕,后土的眼眶微微泛红,握着光团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白莲道人静静看着光团中的景象,语气平和却精准地接话:“道友心怀苍生,实在难得。”
“只是贫道听闻,巫族向来以肉身成圣,不修元神,如今鸿钧圣人在紫霄宫讲元神大道,道友可有兴趣前去一问?”
这话恰好戳中后土的心事,她叹了口气,将光团散去,目光黯淡了几分。
“道友所言极是。我巫族子弟天生肉身强悍,可偏偏无元神寄托。”
“鸿钧圣人所讲的斩三尸证道,需以元神寄托恶尸、善尸、自身尸,我巫族根本无法修行。”
“此前我曾想,若带族中子弟去紫霄宫听道,或许能找到一丝契机,可转念一想,元神大道与我巫族本源相悖。”
“其他生灵是先诞灵魂、后凝肉身,元神依附灵魂而生;”
“可巫族是先有强悍肉身,后有微弱灵魂,连元神的根基都没有,即便去听道,恐怕也只是空期待一场。”
说到这里,后土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
她想起族中那些年轻的巫族子弟,他们天生能搬山填海,却因无法修行更高深的道途,只能在洪荒中靠着肉身拼杀求存。
前些日子,还有几位族中子弟去挑战凶兽时,因肉身虽强却无法预判凶兽的元神攻击,最终重伤而归,这让她愈发焦虑。
白莲道人点点头,没有直接点破地道的存在,只是顺着她的话锋,轻轻点出关键:
“道友明鉴。洪荒大道虽广,却也有‘常态’与‘异态’之分。”
“多数生灵的修行路,是顺‘灵魂生元神’的常态而生;”
“可巫族是盘古精血所化,本就是洪荒的‘异态’,若强行去走常态之路,无异于缘木求鱼。”
“鸿钧圣人的道,是为常态生灵所设,自然无法契合巫族的本源。”
后土听到“缘木求鱼”四字,心中猛地一沉,可随即又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肯放弃的坚定。
“即便如此,我也得去试试。巫族乃盘古精血所化,是洪荒最早的生灵之一,若连一条明确的修行路都找不到,日后如何在洪荒立足?”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哪怕只是为族中子弟寻得一丝契机,我也不能放弃。”
她的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
这些年她走遍洪荒,见过太多巫族子弟的挣扎,也见过太多生灵因道途断绝而消散,她早已将“为巫族寻路、为苍生谋安”刻进了道心,哪怕前路渺茫,也不愿轻易退缩。
见后土心意已决,白莲道人不再多言——他深知,引导之道重在“顺势”,而非“强求”。
如今后土已感知到巫族的困境与地脉的隐患,只需再待时机,让她亲眼见证更多生灵的苦难,亲身体会到“轮回”与“地脉承载”的重要性,届时地道的觉醒,便会水到渠成。
白莲道人微微颔首,眼中带着几分赞赏。
“道友有此执念,亦是道心坚定之兆。既然道友已有决断,贫道便不多扰,只祝道友好运,早日为巫族寻得明路,也为洪荒大地寻得安稳。”
说罢,他脚下的白莲台再次亮起,化作一道柔和的白光,悄无声息地融入天际,仿佛从未在昆仑山北麓出现过一般。
山谷中只留下后土一人,她望着白莲道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位白莲道友身上的道韵,与洪荒大地有着说不清的联系,可一时又想不透其中关键。
片刻后,后土摇摇头,将思绪收回,重新跪在地脉裂痕前,双手再次按上地面。
只是这一次,她的神力运转间,多了几分思索。
白莲道人那句“巫族是洪荒异态”,如同一颗种子,悄然在她心中扎下了根。
与此同时,天道本源空间内,白光融入张净的意志,白莲分身的记忆与感应也随之回笼。
张净的意志再次看向那道暗淡的地脉虚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后土心中的“疑惑”与“求索”已被触动,只需再等待一个契机,比如一次大规模的地脉灾难,或是一场生灵魂魄流离失所的浩劫,便能让她彻底领悟到地道的重要性。
“接下来,只需暗中维系天道与人道的平衡,静静等待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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