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净目光扫过殿内十一道身影，指尖下意识捻了捻青衫下摆。
这便是巫族的核心力量，每一位祖巫周身都萦绕着与法则呼应的气息，或炽烈如焰，或凛冽如冰，或厚重如土，交织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威压。
“后土，你可知盘古殿乃巫族圣地，怎么能人外人踏足？”
帝江悬浮在蒲团上方，六对羽翼轻扇，带起的微风却没半分暖意，他目光落在张净身上，语气虽平稳，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且不说此人来历不明，你竟要为他打断祖巫议事，莫非忘了巫族规矩？”
话音刚落，祝融手中的火焰“腾”地暴涨三尺，火星溅落在蒲团边缘，烧出点点焦痕。
“帝江大哥说得对！”
他猛地起身，指节因攥紧拳头而泛白。
“这小子方才在殿外便鬼鬼祟祟，如今还想掺和巫族之事？我看他定是妖族派来的奸细，想搅乱我巫族根基！”
“祝融四哥此言差矣。”
玄冥坐在右侧，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语气直率却不失公允。
“青莲道友曾指点过女娲圣人，成就人道之主，必定有他奇特之处，再说，后土小妹向来稳重，若非事出有因，绝不会带外人来此。”
她话音刚落，共工便重重哼了一声，周身水汽翻涌，竟与祝融的火焰形成对峙之势。
“玄冥妹子，你就是太心软！女娲之事不过就是巧合而已，更何况我巫族向来不敬天地，不敬圣人，人道之主又如何？”
“巫族的路该由我们自己走，凭什么要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共工，你莫要冲动。”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句芒指尖凝出一缕青芒，轻轻点在祝融与共工之间的空气里，瞬间化解了二者碰撞的火气。
“眼下巫妖之争已起，我巫族人口本就少于妖族，若真能寻到生机，听听外人之言也无妨。”
蓐收坐在句芒身旁，金系法则的锐利气息若隐若现，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张净。
“句芒这话说得有理，但‘听’不等于一定要‘信’。此人若真有办法，便先要说出个子丑寅卯，若只是空口白话，休怪我不客气。”
张净见众人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微微颔首，语气从容：“诸位祖巫，在下张净，修青莲道统，与伏羲道友有旧交。”
“今日随后土道友前来，并非要干涉巫族内务，只是不忍见盘古大神血脉传承就此衰落。”
“毕竟，巫族若亡，洪荒秩序又少了一道屏障。”
“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强良猛地拍向身前地面，震得殿内石屑纷飞。
“你方才与后土在祥云上低语，莫非是想劝她做什么傻事？我可告诉你，巫族的传承容不得半点玷污！”
后土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张净身前，额间地之印记光芒闪烁。
“诸位兄长，青莲道友所言，是为我巫族寻一条新生之路——与外族通婚，借他族灵魂本源补我巫族无元神之缺！”
“什么？！”
句芒猛地站起身，周身煞气如实质般散开，殿内温度骤降，
“后土，你疯了不成？巫族乃盘古精血嫡系，与外族通婚便是玷污血脉，这是祖训！你竟敢提出这种大逆不道的提议？”
祝融更是怒极反笑，火焰在他掌心凝聚成火球。
“好啊！我看你是被这外人蛊惑了！今日若不将他逐出盘古殿，我祝融第一个不答应！”
共工也附和道：“没错！若真要与那些低贱外族通婚，我巫族颜面何在？不如直接与妖族拼个你死我活，也比做这等辱没先祖之事强！”
殿内瞬间陷入混乱，祖巫们或怒目而视，或低声议论，唯有烛九阴始终闭着双眼，周身萦绕着时间法则的淡金光晕，仿佛置身事外。
张净待众人情绪稍缓，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祖巫耳中：
“诸位祖巫，容在下说三句话，若听完之后，诸位仍觉得此计不可行，在下立刻离开盘古殿，从此不再干涉巫族之事。”
帝江见烛九阴没有反对之意，便抬手压下众人的怒火：“你说，若说不出道理，休怪我等不讲情面。”
张净微微颔首，伸出第一根手指：“第一，巫族依靠精血繁衍，周期长达百年，且每次仅能诞下一子。”
“如今巫妖之争已起，妖族人口是巫族的十倍不止，若按此速度长久繁衍下去，不出千年，巫族人口将远远落后于妖族。”
“而外族孕期普遍较短，以女娲所创造的人族为例子，人类怀胎十月便可再生，若巫族与人类通婚，一年之内便能诞下巫人，且一胎或可诞数子。”
“诸位不妨想想，十年便是十倍人口，百年之后，巫族何愁无兵可用？”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句芒下意识抚了抚袖间的青叶，语气带着几分迟疑：“你说的是真的？人类生育速度竟如此之快？可巫人与人类结合，血脉会不会被稀释？”
“不会。”张净斩钉截铁地回答，“巫族精血乃盘古嫡系，人类灵魂虽弱，却能承载血脉之力。”
“巫人诞生后，既承巫族肉身强横之利，又得人类灵魂灵活之优，血脉纯度只会保留七成以上，且随着世代繁衍，若与巫族子弟通婚，纯度还可提升。”
蓐收眉头微蹙，金系法则的气息收敛了几分：“第二点呢？就算人口增多，若无元神，依旧难敌妖族的元神攻击。”
张净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巫人天生便有元神。”
“诸位也知，巫族无元神，修行全靠肉身打磨，可肉身再强，也难敌鲲鹏那般的元神攻击。”
“夸父大巫此前便是因无法预判元神攻击而重伤。”
“但巫人有元神，可修行元神大道，既能与肉身相辅相成，又能预判敌方元神攻击，届时巫族便既有肉身之强，又有元神之利，岂不比妖族更胜一筹？”
玄冥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她看向张净。
“你敢保证巫人一定有元神？若只是空谈，我巫族岂不是白费功夫？”
“我可以道心起誓。”
张净抬手，一缕青莲道韵在指尖萦绕，
“昔日女娲创造人族，本就是以父神盘古的道躯为参考，灵魂本就与天道相近，巫人承巫族血脉、人类灵魂，元神乃天生自带，若有半句虚言，天道自会降下责罚。”
说完这话，就连张净自己都忍不住心中暗道：“反正我就是天道，有没有降下惩罚，还不是我说了算的。”
此时，烛九阴终于缓缓睁开双眼，金色的瞳孔中映出张净的身影，语气带着时间法则的厚重。
“第三点，你要说的，可是法则传承之事？”
张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点头道：“烛九阴道友果然睿智。”
“第三，祖巫法则只能自行领悟，无法传承。”
“诸位也知，十二祖巫各掌一道法则，可族中子弟却难以领悟，只能靠肉身修行。”
“但巫人有元神，可通过元神感悟天地法则，自行领悟诸位的法则之道，届时巫族子弟不仅能修行肉身、元神，还能领悟法则，假以时日，巫族便会有无数掌握法则的强者，何愁不能与妖族争夺天地主角之位？”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殿内炸开。
哪怕是反应最激烈的共工，紧握的拳头都不由得缓缓松开，眼神中带着迟疑。
“你是说，巫人能领悟我等的法则？可法则领悟全看个人机缘，若巫人也无法领悟，该如何？”
“巫人有元神，感悟法则本就比常人容易。”张净解释道，
“且诸位可亲自指点巫人，元神能更快接收指点，领悟速度自然也会远超寻常巫族子弟。”
“再说，就算有巫人无法领悟，但哪怕只要有一成能领悟，在庞大的人口基数下，巫族的实力也会远超现在。”
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祖巫们相互对视，眼中都带着犹豫。
张净的三点理由，每一点都戳中了巫族的痛点。
许久后，帝江开口，语气比之前缓和了许多。
“你的提议，虽看似可行，却也风险极大。若巫人日后反叛，或是人类借机掌控巫族，该如何？”
“可先从少量族人与人类通婚开始。”
张净提议道，“先选出百名族中子弟，与人类部落的女子通婚，观察巫人的情况。若可行，再逐步推广；”
“若不可行，及时止损便是。且伏羲道友与我有旧，人族也刚得天道认可，绝不会借机掌控巫族。”
祝融手中的火焰渐渐熄灭，他虽仍有不满，却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就算这提议可行，你为何要帮我巫族？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想要什么？”
张净微微一笑：“后土道友诚心邀请于我，我既然答应了，自然就会尽心竭力。”
“况且此事若成，巫族哪怕是为了自己保护的联姻种族，也会收敛很多之前的一些暴行，到时，我自然就有天道功德可拿。”
“话虽如此，我等也不能让你白帮忙。”帝江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众祖巫，
“若你真能让巫人如你所说那般，我等有一事相求——还请张净道友留在巫族，帮我等领悟法则之力。”
“你也知，我等虽掌法则，却也有瓶颈，始终难以更进一步，若能得你指点，或许能突破瓶颈。”
张净微微一怔，随即点头：“若诸位不嫌弃，在下愿留在巫族，助诸位领悟法则。”
烛九阴缓缓闭上眼睛，语气带着一丝欣慰：“既如此，此事便定了——先选百名族中子弟，与人类通婚，张净道友留下指点我等领悟法则。”
“后土，此事便由你负责，务必小心行事。”
“是！”后土躬身应下，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巫族的未来，终于有了希望。
祝融虽仍有不满，却也没有反对；共工哼了一声，却也不再多言；
共工看着张净，语气带着几分生硬：“若你敢欺瞒我巫族，我定让你尝尝我蚩尤斧的厉害。”
张净微微一笑：“共工道友放心，在下绝不会欺瞒诸位。”
殿内的威压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希望的气息。
十二祖巫围坐在一起，开始讨论选哪些族中子弟与人类通婚，以及如何安排张净的住处。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