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港的金属鸣音在身后远去。
赫利俄斯没有回头。
告别是无声的，仅有一个坚定的眼神交换，便足够。
他独自一人，踏入了那艘为他准备的小型高速飞船。
“蜂鸟”，这是它的代号。
一艘只为极限速度与超长距离航行而生的孤独座驾。
舱门闭合，最后的喧嚣被彻底隔绝。
整个世界，只剩下维生系统平稳的低频嗡鸣，以及舷窗外那片深邃、永恒的死寂。
就在他准备启动引擎的最后一刻，一道沉稳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了驾驶舱的通讯光幕上。
是杰克。
他的影像并不清晰，带着星际通讯特有的微弱信号干扰，但那双眼睛，却穿透了屏幕，精准地落在了赫利俄斯的身上。
“你的成长很快。”
杰克的声音不带波澜，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但你的战斗，太过依赖身体。你的拳头，你的双腿，你的外壳……它们是你的武器，却也成了你的枷锁。”
赫利俄斯静静地听着。
他知道，这才是杰克前辈真正要传授给他的东西。
“记住，赫利俄斯。”
杰克的身影微微前倾，光幕上的压迫感骤然增强。
“能量是无形的，也是万能的。光是能量，热是能量，引力也是能量。你体内的光，不应该只是一道笔直射出的破坏光线。”
“学会去‘塑造’它。”
“让它成为你的剑，你的盾，你的铠甲，你所能想象到的任何形态。当能量在你手中拥有了无限的形态，你的战斗，才会拥有无限的可能。”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极其复杂、却又带着某种本源性规律的讯息流，直接跨越了遥远的空间，注入赫利俄斯的意识深处。
并非语言。
也非文字。
那是一种纯粹的“理解”，是杰克对于能量塑形的核心感悟，以及那门传说中的高深技巧——奥特火花，最基础、最原始的法门。
讯息流的冲击，让赫利俄斯的意识出现了刹那的空白。
通讯光幕，不知何时已经关闭。
杰克的身影消失了。
但他的那番话，却化作了一颗种子，在赫利俄斯的脑海中，轰然炸裂，生根发芽。
枷锁……
无限的可能……
赫利俄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能够轻易撕裂怪兽装甲的拳头，原来，只是最低级的运用方式。
他抬起头，目光投向了舷窗外那片无尽的黑暗。
他启动了引擎。
“蜂鸟”号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悄无声息地，驶入了前往太阳系的漫长航道。
……
航行是枯燥的。
时间在宇宙的尺度下失去了意义。
白天与黑夜的分别，只由赫利俄斯自己来定义。
当他需要为飞船校准航线，规划跃迁节点时，便是“白天”。
他会调出巨大的三维全息星图，冰蓝色的数据流瀑布般垂下，照亮他专注的脸庞。陌生的星域名，危险的陨石带，扭曲的引力井……他将这一切牢牢记在心里，每一次操作都精准无误。
而当一切航行参数设定完毕，飞船进入平稳的自动巡航模式后，“夜晚”便降临了。
驾驶舱内的辅助灯光会全部熄灭。
赫利俄斯盘腿坐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双眼紧闭。
整个世界，再一次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与死寂。
他开始钻研脑海中那道来自杰克的讯息流。
那不是一套固定的招式，也不是某种能量运行的路线图。
它更像一个坐标，一个方向。
一个指向“能量塑形”真谛的道标。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意识沉入体内的能量核心。
他尝试着，调动一丝光能。
那一丝能量在他的意志驱动下，缓缓流过经络，向着掌心汇聚。
这个过程，远比他想象的要困难。
光能的本质是狂暴的，是扩散的。将它束缚在体内，沿着固定的回路释放成光线，这是一种本能。
但要让它温顺地停留在掌心，这违背了它的天性。
第一天，他失败了。
能量刚一触及掌心皮肤，就立刻失控，化作一片散乱的光点，逸散在空气中，带起一阵微弱的静电。
第二天，依旧如此。
第三天。
第十天。
第三十天。
他没有丝毫的焦躁，也没有任何气馁。
他的心，如同这艘飞船外的宇宙，冰冷而沉静。
每一次失败，他都在分析原因。是意志不够集中？还是能量的引导方式太过粗暴？
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杰克的那份“理解”。
“能量是无形的……”
“你需要感受它，而不是命令它……”
他开始改变策略。
他不再将那股能量视为需要被掌控的“工具”，而是将其看作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是自己意志的延伸。
他不再强行“驱动”，而是用自己的意识去“邀请”。
终于，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航行日。
当他再一次伸出右手时，情况发生了变化。
那一丝光能，顺从地流淌至他的掌心。
它没有立刻消散。
而是汇聚成了一团柔和的光晕，静静地悬浮着，虽然依旧不稳定，边缘还在不断地闪烁。
成功了。
赫利俄斯的心神没有半分波动。
这只是第一步。
他的意识更加集中，开始尝试对这团光晕进行下一步的操作。
压缩。
他想象着，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将这团松散的光芒，向内挤压，再挤压。
光晕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在发出无声的抗议。
赫利俄斯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能量光汗。
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
他能感觉到，那团光能的内部，正在发生着剧烈的结构变化。
密度在提升。
能量在坍缩。
渐渐地。
一个模糊的轮廓，开始在光芒中成型。
那是一柄剑的雏形。
一柄只有巴掌大小，形态极其粗糙，甚至连剑刃和剑柄都分不太清的能量聚合体。
它通体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光芒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它就那样颤颤巍巍地，悬浮在赫利俄斯的掌心之上。
脆弱。
不堪一击。
赫利俄斯甚至能感觉到，只要自己的心神稍有松懈，或者飞船遇到一丝轻微的颠簸，这柄耗费了他无数心血才凝聚出的东西，就会立刻崩溃成最原始的光粒子。
但这，却是他真正意义上，迈出的第一步。
从零到一的一步。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掌心那柄小小的、粗糙的能量短剑。
他没有去触碰它。
只是静静地看着。
数秒后，短剑的光芒彻底耗尽，化作点点荧光，消散了。
他的掌心，只留下一丝余温。
赫利-俄斯的嘴角，勾起了一道微不可查的弧度。
道路，已经打开。
接下来的航行日里，这个枯燥的过程，日复一日地重复上演。
他不再满足于凝聚出一柄脆弱的短剑。
他开始尝试更复杂的形态。
盾牌。
他将能量引导出来，不再进行极限压缩，而是让其平铺展开。
第一次，能量铺开的瞬间就因为结构不稳定而崩溃。
第二次，他尝试着在能量内部构建一个稳定的框架，但能量的流动性让这个框架瞬间就被冲垮。
他不断失败，不断尝试。
终于，一面巴掌大小，薄如蝉翼，光芒黯淡的能量盾牌，成功地在他面前悬浮了三秒钟。
然后是长枪。
这需要将能量压缩成一个锋锐的枪尖，同时又要保持枪身的延展性和韧性。
难度，比短剑和盾牌加起来还要大。
他一次又一次地将能量凝聚，拉伸，塑形……
失败，再来。
失败，再来！
这个过程，枯燥到了极点，却也让他对自身能量的理解与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用蛮力挥拳，只会将能量一股脑射出去的初级战士。
他开始理解“技巧”的含义。
他正在模拟，在学习，在尝试复现那传说中奥特手镯千变万化的战斗方式。
虽然他现在创造出的这些能量武器，还很粗糙，威力甚至远不如他直接发射一道斯派修姆光线。
但这无疑为他的战斗手段，增添了无数种可能。
这是他应对未来一切未知战况的底牌。
是在残酷的宇宙战场中，真正能够保命的底牌。
赫利俄斯看着舷窗外飞速掠过的星辰，目光深邃。
冥王星。
就快到了。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