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
这是凯尔滑入地下暗河的第一感受。河水漆黑如墨，蕴含着浓郁的黑暗与水元素能量，沉重得不似液体。
巨大的浮力托着他，水流的速度远超想象，裹挟着他向前方未知的黑暗猛冲而去。
他呛了一口水，奇异地没有带来窒息感，反而有一股能量顺着喉咙滑入，缓解了他伤口最后的隐痛。
手背上的黑色纹路在河水中微微发亮，汲取着其中的力量。
“……顺流而下……此乃古老之路……”
低语在湍急的水流声中模糊不清，却带着回归本源的指引。
他放弃了挣扎，放松身体任由暗流携带。感知力在水中扩散开来，范围受限却更加清晰。
他“看”到两侧岩壁飞速后退，“听”到前方水道可能的分岔和变向。
这是奇特的体验，他不是在逃亡，而是乘坐在一条属于黑暗的马车上，奔驰在大地血脉之中。
……
与此同时，地裂入口处。
“以圣光之名，禁锢此域！”埃莫森司祭将最后一根刻满符文的金属桩重重砸入地面。
嗡！
所有圣光桩同时亮起，柔和的光芒彼此连接，构成一个覆盖了小片区域的圣洁法阵。光芒渗透进地面，暂时性地干扰和压制了下方的地脉能量流动。
“地脉扰动已降至最低！”年轻司祭看着手中的罗盘圣器，大声报告，“他无法再借助地脉远遁或快速恢复！黑暗气息的移动似乎也停止了，可能被压制或困在了某处！”
洛根点了点头，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
他背上了一罐特制的银白色金属罐，通过导管连接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喷口，矛尖燃烧着永不熄灭的金色火苗——这就是“圣焰喷射器”，是对抗大型或隐匿黑暗生物的终极武器之一，但对使用者的负荷和风险也极大。
另外四名精锐的山地步兵也准备就绪，他们手持厚重的塔盾和淬炼过圣水的重型连弩，腰间挂着圣光手雷。
“记住，”洛根的声音在头盔下显得有些沉闷，“我们的任务是搜索、逼出或标记目标。
一旦发现优先使用圣光手雷限制其行动，我来主攻。若事不可为立刻撤退，由司祭大人进行区域净化仪式。明白？”
“明白！”士兵们低吼回应，眼神坚定却难掩紧张。下到这种环境对付一个能吸干狼群的怪物，没人敢掉以轻心。
“出发！”
洛根率先沿着之前凯尔发现的裂缝向下滑去，圣焰喷口指向下方，那一点金焰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充满威胁的光痕。士兵们紧随其后。
地下空间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复杂。圣光桩虽然压制了地脉，却无法改变这里天然的迷宫结构。通道狭窄湿滑、岔路极多。
“左边有气息残留！”年轻司祭的声音通过简易的传讯筒从上方传来，指引着方向。
小队艰难地循着指引前进，塔盾和铠甲在狭窄的岩壁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地底传出老远。
突然，负责断后的士兵感到脚下一滑！
“小心……”他惊呼未落，整个人就失去平衡向下坠去！
下方是一个隐蔽的垂直洞窟！他惨叫着跌落，撞击岩壁的声音阵阵传来，最终“噗通”一声落水声！
“下面有水！”洛根心中一沉，“没事吧！”
没有回应。只有黑暗中传来哗啦的水声，还有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拖拽声，很快又归于寂静。
寒意袭来。
“回话！没事吗？”另一名士兵对着洞窟下方大喊，声音颤抖。
毫无回应。只有沉闷的奔涌声。
“他不见了……”士兵的声音带着恐惧。
洛根脸色难看至极。他移动到洞窟边缘，将圣焰喷口向下探去。
金色的火焰照亮了下方的景象——那是一条汹涌的黑色地下河，水流湍急。
河边的岩石上，散落着几件破碎的盔甲碎片和一道明显的拖拽痕迹没入水中。
没有血迹，没有尸体。
就像被那条黑色的河吞噬了。
“该死的！”洛根低吼一声。损失了一名队员，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
就在这时，年轻司祭急促的声音再次传来：“不对！目标的气息再次出现了！在移动！速度非常快！沿着水流向下游去了！他刚才一直躲在河里，避开了我们的感知！”
那条河！它不仅能屏蔽感知，还能快速移动！
“追！”洛根毫不犹豫地下令，沿着洞窟边缘寻找向下游前进的路径。他现在可以肯定，那条河就是关键！
他们沿着河岸艰难地追了一段距离，但人的速度如何能与奔腾的地下暗流相比？目标的气息迅速远去。
“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洛根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抬起圣焰喷射器，对准下方汹涌的黑色河面。
“圣光，净化一切黑暗！”
他扣动了扳机！
轰！
一道炽热无比的金白色火柱猛地喷出，撕裂了地底的黑暗，狠狠撞击在黑色的河面上！
嗤！
巨大的蒸腾声响起！冰冷的河水与至热的圣焰疯狂对抗，大量的水汽被蒸发，白色的雾气充斥了整个地下河道，灼热的气浪翻滚升腾！
火焰与黑水接触的地方，河水沸腾翻滚起来，发出刺耳的尖啸，其中蕴含的黑暗能量被大量净化。
这一击，不是要直接击中目标，而是要净化整段河道！剥夺对方的庇护所和快速通道！
遥远的黑暗下游，正顺流而下的凯尔猛地感到周身原本温顺的河水变得灼热起来！
一股令他厌恶和痛苦的神圣能量通过水流弥漫开来，虽然被大量稀释，依旧让他如遭针扎！
“……水域……被玷污……脱离……”
低语发出急促的警报。
凯尔毫不犹豫，强行顶着水流的冲击力和那股弥漫的圣灼感，向着侧前方一处较大的岔道口游去！
他扑出水面，狼狈地滚落在坚硬的岩石上，浑身冒着丝丝白气，皮肤上残留着被稀释圣焰灼烧出的细小红点，传来阵阵刺痛。
他回头望去，原本漆黑的河道下游，此刻隐隐透出金红色光芒，灼热的气息和圣光波动正顺着水流缓缓扩散。
那个金发骑士……他竟然用这种方式逼迫自己现身！
凯尔不敢停留，挣扎着爬起，向着岔道深处跌跌撞撞跑去。
身后那被圣焰灼烧的河段，仿佛成了一道光明与黑暗短暂交锋后的伤疤，烙印在这古老的地底世界。
而更深处某个被这巨大能量扰动惊醒的的古老存在，缓缓睁开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