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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县丞王猛府内。

王猛斜倚在太师椅上,双眼微阖,两名俏丽丫鬟一个揉肩,一个捶腿,正在卖力服侍老爷。

王管家站在县丞面前,正在等待老爷的示下。

“你可看清了,确实进了江府?”

王管家沉声道:“回老爷,老奴看的一清二楚,那靳安确实进了县令的住处。”

“想必是那日得了老爷的吩咐,去县令那里探听情报去了。”

“嗯……”王猛闭着眼睛,含糊的嗯了一声,似乎并没有太过在意。

“寨子里的准备,进行的如何了?”

王管家急忙答道:

“按照老爷的安排,在前山和后山两条主路上,都已经埋伏好机关。”

“一些狭窄地方,还铺设了火药。”

“一旦引爆,周围十几步内,应当都会被波及。”

王猛点点头道:

“这次县令手下,可都是府衙的官兵,应对起来可要小心点。”

“另外,关于知县大人,可有特别准备。”

“这个请老爷放心,老奴已经专门叮嘱了几位寨主,定会好好‘关照’江大人的。”

听完管家的介绍,县丞大人显然十分满意,借此机会,管家问道:

“老爷,听说江大人命令,乡勇也一同参加剿匪……”

“哼,那个穷酸无非是想找人充充场面罢了,又不给钱。”

“老奴的意思是,那靳教头也会前往,我们动手的时候,是不是需要留心不要误伤?”

王猛睁开眼睛,嗤笑道:

“嗐,不过一个杀过两只大虫的糙汉罢了。”

“难不成老爷我和他喝过一顿酒,就成了可以告知实情的知己了?”

“你也跟了我这么久了,难道还不明白,官场之中,都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卷进了这场杀戮,只能算他运气不好,老爷我的银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王猛一席话,算是给靳安判了死刑,王管家明白了老爷的意思,笑着应和:

“老奴明白了,老爷说的没错。”

“如果没了别的吩咐,那么老奴就先去安排晚饭?”

王县丞沉默了一阵,忽然开口叫住他道:

“你且先等等。”

“今晚我要请人吃酒,你同厨房知会一声,再去城里,把县城守军的两位都头,请到家里来。”

王管家面露不解:

“老爷,以往您找他们,定是要带兵剿匪,但这次剿匪不是县令亲自带兵前往吗?”

“何须您再出手?”

王县丞笑道:

“既然是剿匪,自然需要除恶务尽,万一到时候有什么‘漏网之鱼’,我们也好顺便处理掉。”

王管家略一思索,当即明白了老爷口中的“漏网之鱼”,指的究竟是谁。

“另外,狼尾山匪寇竟敢戕害朝廷命官,本官和江大人同僚一场,怎能不为他报仇雪恨?”

“又怎能不剿灭山匪,以全朝廷的威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至于那挖矿的替代之人嘛,到时候自有上面的人去操心。”

听到这里,王管家不禁后背发凉,不过,此时他的心里也对老爷的城府,佩服得五体投地。

正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若想成就大事,自然要把事情做到极致,不留一丝后患才好。

想到这里,他深施一礼,恭敬道:

“老奴遵命,即刻去办。”

……

江府书房,房间内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江丰年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紧紧盯着靳安。

“你觉得这种疯话,本县会相信?”

靳安耸耸肩,皱眉道:

“想必江大人也知道,勾结山匪,私挖矿藏的官员究竟是谁吧?”

县令冷哼一声:“除了他王猛,还会有谁?”

“你当本官趁你们去桃花山剿匪,一举剿灭狼头山,是做给谁看的?”

靳安点头道:“这不就对了?”

“既然你知道是他在背后,那你断了他的财路,他不放过你不也很正常吗?”

江县令冷笑不断:

“别怪本官看他不起,王猛虽然外表彪悍,但为人最是色厉内荏,嘴上说的勇猛,其实胆小如鼠。”

“谋害上官的胆子,他没有。”

“唉,”靳安不禁摇头道:

“江县令,你恐怕还是没看清整件事,只把黑金矿当成了你们二人政权的小舞台。”

“只可惜,其中牵涉到的利益巨大,岂是一个小小的江阴县能容得下的?”

“如果我没猜错,您得到府衙的支持,巡抚大人的关照,除了一份想香火情之外,也少不了利益的预支吧?”

“难道对于未来石炭利益的分配,府衙那边就没有要求吗?”

事情讲到这个份上,靳安的分析能力,已经把江县令震惊了。

他万万没想到,原以为只是个粗鄙的猎户,没想到心机如此深沉,对整件事的理解如此透彻。

见到县令被自己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靳安又给与江大人最后一击:

“大人,您不会认为,只有您的背后有人支持吧?”

“或许在王大人背后的人眼中,区区七品县令,也不过是个可以牺牲的小角色而已。”

最后的这句话,把江丰年说的如坠冰窟,他面色苍白,冷汗湿透了脖颈,仿佛一瞬间看到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迈入了深渊。

看着江知县的表情,靳安似乎看到了他内心的想法,同时,也想到了另一方王猛的内心打算。

“江丰年也好,王猛也罢,都认为山匪,乡勇,包括我这个猎户不过是想用就用,想丢就丢的工具人而已。”

“殊不知,在更大的官员眼中,他们又何尝不是工具?”

靳安一语点醒梦中人,江县令开始认真思考起来,究竟应该如何保命了。

毕竟想要不被当成可以随时丢弃的工具,需要先证明自身的价值。

而且是无可替代,可以一直持续的价值。

江丰年此时,已经收起了所有对靳安的轻视,甚至已经暗暗将他放在了和自己同一地位,他忍不住问道:

“那依靳英雄高见,这匪是否还应该剿?”

靳安笑笑:“如果按照当初的目的,寻找证据的话,这匪不剿也罢,隔了这么久,证据早就被转移了。”

“但如果想把黑金矿,从王猛和他背后之人手中夺过来的话,那这匪是非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