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当着大官的面杀小官,好像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但同样是大罪。
按照大秦例律,当街杀人者死,杀害官员者死,在官员面前逞凶者,还是死。
哪怕真有起死回生的丹药,如今的靳安准备两颗可能都不一定够。
所以在关进大牢的时候,靳安的待遇也自然不同,住的是死刑犯的单间。
而作为嫌疑人的老七,老八和三娘,则被关到了一般牢房。
夜色沉沉,恐怕过不了多一会,天就要亮了。
被关进死牢的靳安,身上沸腾的热血渐渐冷却,一颗心也定了下来。
刚才在杀掉王猛的前一刻,他不是没听到王管家的呼喊,也不是收不住刀。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王猛必须死,而且死在他的靠山面前效果最佳!
当然在短时间内,他没能考虑太多前因后果,也想不到关键时刻,有人出来搅局。
但多年浴血经验和政坛斗争中培养出来的下意识,在关键时刻替他做了决定。
在关键的,可以改变一生命运的关键时刻,靳安选择了相信直觉,而非理智的大脑,因为杀王猛的机会转瞬即逝。
王猛已死,江阴县里的力量平衡已经被打破,文,武双方的博弈,也将迎来乱局,而靳安作为改变态势的重要一环,自身价值也变得微妙。
“呼……”
靳安深呼一口气,顺势躺在了稻草堆上——那是他的被褥。
“接下来,就看江县令的白表现了。”
“此时他也牵扯颇深,估计应该会用尽全力。”
“只是不知道,他那两下子,能不能说服巡抚一级别的大腿。”
“老江,给点力。”
胡思乱想着,靳安沉沉睡去,别看靠着脏兮兮的稻草,四周满是臭虫和跳蚤,他却意外睡得十分安稳。
“吃饭了!”
铁栅栏猛地被敲响,靳安随之被惊醒,只见喊话之人已经不在,牢房外的地上,摆放着一只破木碗,里面是灰突突的粘稠糊糊。
靳安端起木碗,刚想尝尝碗里的早饭,忽然一股泔水的馊臭味直窜鼻孔,害得他默默放下了餐具。
比起刚穿越过来那会,小媳妇给准备的吃食,这碗糊糊就显得太没有诚意了,仅凭这味道,靳安就怀疑是从猪嘴里抢来的。
虽然不吃就得饿肚子,可是这东西吃了搞不好会拉肚子。
“唉,还是忍忍吧。”
靳安放弃了早饭,靠着稻草,又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到了晚饭时间,牢里一天两顿,靳安准时被敲击声吵醒。
“嗯?”
他猛然发现,虽然眼前还是一只破木碗,但碗中的吃食,却换成了红薯。
靳安拿起红薯放在嘴里一咬,居然还挺甜!
他三口两口吃完两块红薯,肚子里开始有了一丝满足感。
“若是顿顿能吃上红薯,那这牢狱的生活,也算过得去。”
……
次日清晨,早饭时刻,靳安早早醒来,眯眼盯着栅栏外面。
只见一名狱卒走到牢房前面,将手中端着的木碗放在地上,又用棍子敲了敲栅栏,这才慢慢走开。
今天的木碗,靳安刚刚拿到手中就感觉到不同,居然必昨天的打了两圈!
而且,早餐的馊糊糊,今天也换成了糙米稀饭,靳安喝到一半,惊喜的发现,下面居然还藏着用香油拌好的野菜。
糙米稀饭,配上香喷喷,脆生生的野菜,这顿早饭吃的靳安意犹未尽,差一点连碗都舔干净了。
更夸张的是,晚饭的时候,碗中的吃食干脆换成了干饭,而且在糙米饭的下面,居然还埋着一大块黄澄澄的鸡蛋!
靳安边吃边想:
“作为一个死刑犯来说,吃的有点太好了,而且是越来越好。”
“哪怕有断头饭一说,但顿顿吃断头饭,就有些过分了。”
靳安被关进死囚牢的第三天,没有等到同样入狱的江知县,反而迎来了被释放的老七,老八和三娘。
“老七老八,你们回去给师娘带个信,让她不要太担心,我估计过两天就出去了。”
老七,老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三娘冷哼一声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没有人不清楚,也就骗骗你的傻娘子。”
“你见过几个进了死囚牢,还能活着出来的?”
靳安笑笑道:
“那也未必,说不定我就是那个特例呢?”
三娘脸色一肃,吼道:
“别跟我嘻嘻哈哈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油腔滑调!”
紧接着,她压低声音道:
“等我们出去,就想办法劫狱救你,你在里面再挨几天。”
靳安一听,脸上现出苦笑,急忙阻止道:
“三娘,千万别做傻事,你们先出去等待消息,如果我真被判了死刑,到时候再从长计较。”
三娘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探视完毕,几人向外走去,忽然,三娘转过身来,对靳安道:
“把手给我!”
靳安不明就里,伸出右手,却被三娘咬破手指,在他手心花了一个图案:
“这是江湖中的借命图,我云三娘的这条命,今天就借给你靳安了。”
“若有死伤厄运,全由我云三娘承担,立此为誓!”
说着,三娘转身就走,只留给靳安一个决绝的背影。
一旁负责看管的狱卒,也被她的动作惊呆了,他慢慢将目光看向靳安:
“老兄,你娘子?”
靳安没有回答,又看了一眼手心里用鲜血画就的花朵图案,合上了手掌。
下午时分,死刑牢里,靳安的牢房又迎来了一位出人意料的客人。
一个黄色衣裙的身影,带着食盒,翩翩婷婷的走来,站在门口半天默默无语。
靳安抬头一看,顿时一惊:“江小姐?”
江雨晴眼中含泪,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一碟碟精致点心从食盒中拿出来,递进牢房中。
“江小姐,江大人可还好吗?”
江雨晴一脸担忧,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父亲的情况,他已经好几天都没回府了。”
“不过不重要。”
靳安刚想说话,却被这后一句直接噎住了话头:
“什么叫不重要?”
“他究竟是不是你亲爹?”
江雨晴压低声音,从食盒底层摸出一串钥匙:
“这是我从狱卒那里偷来的,等到晚上他们都睡了,你就偷偷跑吧。”
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