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罗伯特的声音压得很低,动作带着一种触碰易碎品的谨慎。他探出半个身子,从窗台上取下那封质感异常的羊皮纸信件。信纸沉甸甸的,入手有一种干燥而古老的触感,封口处那块深红色的蜡印,更是透着一股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庄重。
艾伦没有作声。
他的视线早已穿透了父亲的手,牢牢锁定在那个由狮、鹰、蛇、獾四种动物纠缠构成的纹章之上。
就是它。
一瞬间,他意识深处那座名为“思维宫殿”的宏伟建筑,某个被浓雾封锁了十一年的禁地区域,在一声无声的巨响中轰然洞开。
无数信息碎片化作数据洪流,席卷了他的整个认知系统。
古奥的卢恩符文、精密如星轨的魔咒模型、一段段本不属于他的,关于一个名为哈利·波特的男孩的记忆……一切都以超越光速的效率被解析、归档、重组。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一个他曾坚信是人类想象力结晶的虚构世界。
原来如此。
他并非简单的重生,而是以一种无法解释的逻辑,降临到了一个真实存在的故事框架之中。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让他的身体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眩晕,视野边缘泛起黑斑。但仅仅零点三秒后,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绝对理性便接管了一切,心跳恢复平稳,过载的感官被强制冷却。
【隐藏任务激活:魔法起源】
【任务描述:进入未知的魔法世界,解析魔法的底层逻辑,将其纳入思维宫殿的理论体系。】
“一个骗局!肯定是某个高明的骗局!”
母亲卡拉尖锐的声音划破了房间的寂静,她的身体瞬间紧绷,一把将小女儿莉莉娅拽到自己身后,那个动作,仿佛眼前的信件是即将引爆的炸弹。
“他们怎么会知道艾伦在这里?罗伯特,我们必须报警!”
她的语速极快,焦虑让她的声线微微发颤。
“艾伦的天赋太惊人了,肯定是早就被什么不法组织盯上了!”
卡拉的恐惧并非凭空而来。艾伦从小展现出的,那种远超天才范畴的智力,是整个家庭的骄傲,也是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们为他聘请了顶级的安保顾问,规划了最安全的成长路线,却防不住这封从窗外飞来的信。
然而,父亲罗伯特的反应却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惊慌。他的脸色在灯光下变幻不定,眼神失去了焦点,整个人陷入一种抽离的状态,仿佛在茫茫的时间长河中搜寻着什么。
“不对……”他喉结滚动,发出梦呓般的喃喃自语,“这个徽章,我见过……”
他的视线猛地从信封转向自己的儿子,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想起来了。”
“我小时候,听祖父提起过。家族里,有一位远房的姑婆……她的名字,好像是莉莉安娜。”
“祖父说,她从小就有些‘怪异的能力’。能让桌上的杯子自己飞起来,还能对着家里的猫说上一整天的话。后来,她十几岁的时候,就被家里人送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罗伯特每说一句,卡拉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祖父的原话是,她被一个‘特殊’的学校……接走了。”
这句话,像一枚无声的钉子,钉在了卡拉所有的唯物主义认知上。
而艾伦,在这场家庭风暴的中心,只是用一种近乎机械的精准,用指尖划开了信封的蜡印。
信纸上的内容,与他思维宫殿中解锁的记忆分毫不差。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入学通知,以及一张长长的、写满了坩埚、魔杖、龙皮手套等奇特物品的购物清单。
“这太荒谬了!”卡拉终于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魔法?女巫?现在是二十世纪!不是黑暗的中世纪!”
家庭的氛围,在这一刻被撕裂成了三个完全不同的时空。
母亲的担忧,是冰冷坚硬的现实。
父亲的回忆,是虚无缥缈的传说。
而艾伦手中的信,则是横亘于两者之间的、一个无法被定义的超现实存在。
“妈妈,您的担忧很合理。”
艾伦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像一颗石子投入混乱的池水,瞬间让激荡的波纹有了平复的趋势。
“爸爸,您的记忆,可能是解开这个谜团的关键线索。”
他将那封信工整地平放在客厅的桌面上,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他扫视着情绪截然不同的父母,语气切换成了一种近乎商业谈判的模式。
“现在,我们面对两件事。第一,一个无法用现有科学常识解释的事件。第二,一个暂时无法证实的家族传闻。”
“争论,无法解决任何问题。我们需要的是,验证。”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母亲身上,给予她一个安抚性的眼神。思维宫殿中,数个最优解决方案已经罗列完毕,并经过了风险评估。
“很简单。”
艾伦的逻辑清晰得不带一丝情感。
“信上说,如果决定入学,需要在七月三十一日前,派一只猫头鹰回信。我们就按照它的规则来。”
他停顿了一下,确保父母的思维能跟上他的节奏。
“我们回信。但信的内容,既不是接受,也不是拒绝。”
“我们将在信中,以一个普通家庭的身份,对这个未知的‘魔法世界’,表达出我们最直接的困惑和最深切的担忧。我们会非常礼貌地请求校方,派遣一位正式的代表前来拜访,为我们解答所有疑问,并向我们证明‘魔法’的真实性。”
艾伦的目光转向母亲,逻辑链条的最后一环精准地扣上。
“如果他们能证明,那么我们就需要重新评估这个世界的构成。如果他们不能,或者干脆不回复,那就彻底证明了您的猜测——这是一场针对天才儿童的高明恶作剧。”
“到那时,我们再联系社区警察,请他们来调查这起性质恶劣的诈骗案。我想,他们会非常乐意处理的。”
这个方案,无懈可击。
它将皮球狠狠地踢了回去,把所有的不确定性都抛给了对方。无论对方是真是假,斯科特一家都牢牢地掌握着主动权,进退有据。
卡拉脸上的焦虑线条,一根根地松弛下来。她看着自己年仅十一岁的儿子,眼神中除了赞叹,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罗伯特紧绷的肩膀也垮了下来,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艾伦说得对,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于是,艾伦亲自动笔。
他没有使用华丽的辞藻,而是用最严谨、最客观的措辞,写下了一封条理分明的回信。
写完后,他没有理会那只还在露台上悠闲梳理羽毛的灰林鸮。
他走到后院,将信纸卷好,绑在了自家饲养的一只信鸽腿上。
他托起信鸽,看着它振翅而起,很快便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之中。
如果对方真的拥有超自然的力量,那么用什么方式回信,应该无关紧要。
这是一个测试。
也是一个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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