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碾过最后一块碎石,终于停在云蒙山脉的废弃防火站前。孙鹰扶着丁芳柔下车时,晨露正顺着松针滴落,在她缠着纱布的手腕上晕开细小的湿痕。
“还疼吗?”他轻声问。少女的脸色比清晨的雾气还要苍白,昨夜从影阁祭坛逃出来时,那枚淬毒的银匕首在她腕间留下的伤口,此刻正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丁芳柔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孙鹰塞给她的青铜药鼎。这巴掌大的古物还带着他的体温,鼎身饕餮纹在朝阳下流转着微光,像是有生命般轻轻搏动。
“孙鹰哥,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她突然抓紧药鼎,声音发颤。
孙鹰皱眉看向后视镜——从市区一路驶来,那辆挂着邻市牌照的黑色帕萨特就始终保持着百米距离。他摸了摸腰间的撬胎棍,这是从撞毁的轿车上拆下来的唯一“武器”,掌心的薄茧蹭过冰冷的金属,唤醒了昨夜觉醒的奇异力量。
《龙象功》的心法在丹田悄然运转,一股暖流顺着脊椎攀升。他突然能清晰听到百米外帕萨特引擎的怠速声,甚至能分辨出车内有三个人的呼吸声。
“上车。”孙鹰猛地拉开车门,将丁芳柔推进副驾驶。黑色帕萨特突然加速,轮胎卷起碎石砸在他们车后窗上,玻璃应声碎裂。
“抓紧!”孙鹰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冲上陡峭的防火道。这里是他大学时露营发现的捷径,坑洼的路面足以拖慢追兵的速度。
车身在剧烈颠簸中几乎散架,丁芳柔死死攥着药鼎,忽然惊呼:“看!”
前方山道尽头出现一道断崖,云雾在崖下翻涌,像沸腾的牛奶。孙鹰急踩刹车,轮胎在碎石上划出三道深痕,堪堪停在崖边半米处。
黑色帕萨特紧随而至,车门打开的瞬间,孙鹰认出了为首的刀疤脸——昨夜在废弃工厂被他打断肋骨的影阁打手。
“把神农鼎交出来,饶你们不死!”刀疤脸掂着手里的短刀,刀刃上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
孙鹰将丁芳柔护在身后,右手悄悄按在胸口。青铜药鼎传来灼热的触感,《青囊秘要》的文字在脑海中浮现:“玄蛇蛊,畏纯阳之气,以鼎灰和晨露可解……”
“孙鹰哥,他们要的是这个吗?”丁芳柔突然举起药鼎,眼中闪过决绝,“给他们吧,我不想你有事。”
“别傻了。”孙鹰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这鼎是我爷爷的遗物,更是你的护身符。”他突然想起昨夜药鼎爆发时,丁芳柔腕间伤口短暂消退的异象。
刀疤脸失去耐心,挥刀刺来。孙鹰侧身避开,同时运转《龙象功》,右拳带着破空声砸向对方肋下旧伤处。刀疤脸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帕萨特车门上。
另外两个黑衣人掏出短弩,淬毒的弩箭直射而来。孙鹰拉着丁芳柔扑向崖边的灌木丛,弩箭擦着耳边钉进树干,冒出缕缕青烟。
“跟我来!”他拽着少女钻进密林。这里的每一寸地形都刻在记忆里——大学植物学实习时,他曾在这里采集过三百种草药标本。
身后传来猎犬的狂吠。孙鹰知道不能恋战,顺着陡坡滑向谷底。茂密的杜鹃花丛缓冲了下坠的力道,却在丁芳柔的纱裙上划出数道血痕。
“你的腿!”孙鹰看着她渗血的小腿,突然想起《青囊秘要》的急救法。他扯下衬衫下摆,在伤口上方两寸处用力结扎——这是阻断蛇毒蔓延的古法,没想到此刻用来防弩毒。
谷底藏着个天然溶洞,洞口被藤蔓遮掩。孙鹰拨开藤蔓时,闻到一股熟悉的草药香——是七叶一枝花,专治蛇虫咬伤的良药。
“进去躲好。”他将丁芳柔推进溶洞,转身用石块垒住入口,只留下一道观察缝隙。
猎犬的吠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刀疤脸的咆哮:“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孙鹰屏住呼吸,运转敛息法。这是《龙象功》的基础心法,能让呼吸变得像落叶般轻浅。他看着石缝外晃动的黑影,突然意识到青铜药鼎的真正力量——不仅能医人,更能感知危险。
洞口的七叶一枝花突然剧烈晃动,孙鹰猛地侧身。一把短刀穿透藤蔓,擦着他的肋骨刺入岩石。刀疤脸的狞笑从缝隙传来:“找到你了!”
孙鹰反手抽出嵌在岩石里的短刀,借着对方拔刀的力道,顺势将刀刃送进刀疤脸的肩胛。惨叫声惊飞了洞顶的蝙蝠,黑色的翅膀在昏暗中划出凌乱的弧线。
另一个黑衣人举弩射来,孙鹰甩出手边的石块,精准砸中对方手腕。弩箭偏斜着射入溶洞深处,惊起一阵水滴落石的脆响。
“芳柔?”他心中一紧,冲进溶洞时,看到少女正蜷缩在石笋后发抖,脚边躺着条被弩箭射穿的银环蛇。
“它……它想咬我。”丁芳柔指着蛇尸,声音带着哭腔。
孙鹰突然注意到,银环蛇的七寸处有个细小的针孔,像是被某种毒素提前杀死。他看向少女手中的青铜药鼎——鼎身的纹饰正泛着淡金色的光,与蛇尸上的针孔产生奇妙的共鸣。
“这鼎……”丁芳柔也发现了异常,“刚才它突然发烫,这条蛇就不动了。”
孙鹰的脑中闪过爷爷临终的话:“神农鼎认主,双生血脉可御万毒……”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影阁一定要抓丁芳柔——她的血脉与药鼎是天生一对。
洞外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孙鹰探头查看,发现最后一个黑衣人倒在血泊中,颈后插着枚银针。远处的山道上,一个穿蓝布褂的老者正背着药篓远去,背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是陈爷爷!”丁芳柔认出了老者——那是住在云蒙山深处的采药人,每年都会给丁教授送些珍稀药材。
孙鹰将刀疤脸的尸体拖进溶洞深处,用石块封死。处理完痕迹后,他扶着丁芳柔走出溶洞,沿着溪流往下游走。
“孙鹰哥,你的伤口……”丁芳柔看着他肋下渗血的刀伤,眼圈泛红。
“小伤。”孙鹰不在意地摆摆手,运转真气压制痛感。《青囊秘要》的疗伤心法正自行运转,伤口处传来阵阵清凉。
溪水在转过一道山弯后汇入湖泊。湖对岸隐约可见炊烟,孙鹰认出那是山民聚居的月亮湾。他折了根粗壮的楠竹,削成简易竹筏,载着丁芳柔向对岸划去。
竹筏靠岸时,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挎着竹篮浣纱。看到他们狼狈的模样,吓得差点掉进水里:“你们是……”
“我们遇到山匪了,想借宿一晚。”孙鹰尽量让语气温和。
小姑娘的爷爷闻讯赶来,是个瘸腿的老猎户,看到丁芳柔腕间的青紫,突然变了脸色:“这是蚀心蛊的痕迹!你们惹上影阁了?”
孙鹰心中一惊:“老人家知道影阁?”
老猎户叹着气将他们领进竹楼。墙上挂着的兽皮间,赫然贴着张泛黄的告示,上面画着的蛇形标志与影阁一模一样。“十年前,我儿子就是被他们抓去炼蛊,至今没回来。”
竹楼的火塘上正炖着药汤,苦涩的气味让丁芳柔皱起眉头。老猎户的老伴端来两碗黑褐色的药汁:“丫头喝了这个,能暂时压住蛊毒。”
孙鹰刚要接,青铜药鼎突然烫得惊人。他瞥见碗底沉着几粒黑色颗粒,与《青囊秘要》记载的“迷魂子”分毫不差!
“我们不渴。”他不动声色地推开药碗,右手悄悄按在腰间的短刀上。
老猎户的脸色瞬间阴沉,吹了声口哨。十几个手持弓弩的山民从竹楼后涌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把他们绑了!送给蛇君领赏!”
孙鹰将丁芳柔护在身后,真气在丹田剧烈翻涌:“我数到三,你从后窗跳出去,顺着山脊跑,那里有片竹林能藏身。”
“那你呢?”少女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随后就到。”孙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一——二——三!”
他猛地掀翻火塘,滚烫的药汤泼向人群。趁着山民躲避的混乱,丁芳柔踩着竹凳从后窗跃出。孙鹰抓起火塘边的铁叉,横扫过去,三个山民惨叫着倒地。
老猎户举着猎枪对准他:“放下武器!”
孙鹰突然注意到对方扳机护圈上缠着的红布——那是云蒙山猎户的求救信号。他灵光一闪,用《青囊秘要》记载的山民暗语喊道:“蛇窝着火,穿山甲出洞!”
老猎户浑身一震,猎枪缓缓放下。这是十年前失踪的儿子发明的暗号,意为“影阁追来,请求支援”。
“你……你认识阿木?”老妇人颤声问。
孙鹰指着墙上的告示:“我爷爷曾救过被影阁追杀的采药人,他教过我这些。”这半真半假的话,却让山民们放下了武器。
老猎户突然跪地磕头:“求您救救我们!影阁的蛇君每月都要抓一个活人炼蛊,我们也是被逼的!”
就在这时,竹楼外传来诡异的笛声。山民们脸色煞白,纷纷跪倒在地。老猎户颤抖着说:“蛇君来了!”
孙鹰透过竹窗缝隙望去,只见湖面上漂着艘乌篷船,船头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正吹奏着骨笛。岸边的草丛里,无数条毒蛇正随着笛声扭动,像黑色的潮水般涌来。
“他在操控蛇群!”丁芳柔的声音带着恐惧。
孙鹰突然想起爷爷留下的医书:“雄黄!你们有雄黄吗?”
老猎户急忙拿来几袋雄黄粉。孙鹰将粉末撒在竹楼周围,又让山民们收集干燥的松针。当蛇群逼近时,他点燃松针,雄黄在高温中挥发,形成道黄色烟幕。
毒蛇们在烟幕前痛苦地盘旋,不敢上前。乌篷船上的蛇君停下吹奏,面具后的声音带着怒意:“孙家的小子,别以为这点手段能护得住她!”
青铜面具突然射出三道毒针,直奔丁芳柔藏身的山脊。孙鹰想也没想,扑过去用后背挡住毒针。针尖刺入皮肉的瞬间,青铜药鼎爆发出耀眼的青光,将毒素硬生生逼出体外。
“神农鼎的力量!”蛇君发出惊怒交加的嘶吼,“撤!”
乌篷船消失在湖雾中时,孙鹰终于支撑不住,倒在竹楼的地板上。朦胧中,他感觉丁芳柔的眼泪滴在脸上,混着青铜药鼎的微光,暖得像爷爷的手掌。
再次醒来时,月已上中天。老猎户正在火塘边熬制新药,这次用的是真正的解毒草药。丁芳柔趴在床边睡着,腕间的青紫淡了许多——山民们翻出珍藏的龙血草,正好能解蚀心蛊的初期症状。
“孙医生,这是阿木留下的。”老猎户递来个油布包。里面是本残破的日记,记载着影阁在万蛊窟的秘密,最后一页画着张地图,标注着通往昆仑山的隐秘路线。
孙鹰握紧日记,胸口的青铜药鼎轻轻发烫。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影阁的蛇君已经察觉他的存在,而丁芳柔的双生血脉正在觉醒,他们必须在月圆之夜前赶到万蛊窟,阻止那场酝酿了千年的阴谋。
窗外的月光穿过竹缝,在地上织成银色的网。孙鹰看着熟睡的少女,突然明白爷爷传承给他的不仅是医术武功,更是守护的责任。
“明天我们进山。”他轻声说,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沉睡的药鼎起誓。火塘里的火苗突然窜起,映得鼎身的饕餮纹愈发清晰,仿佛在回应他的决心。
夜色渐深,云蒙山的风穿过竹楼,带着龙血草的清香。这场跨越千年的传承与守护,正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走向更辽阔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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