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敲门声急得像是催命符。我正要起身，夜无尘已经拦在我身前。他左手还握着浸血的帕子，右手已抽出佩剑。
“别出声。“他低声道，目光扫过榻上昏迷的苏寒。
我点点头，摸向腰间暗格。那里藏着最后三枚银针，针尖淬了迷药。门板突然裂开一道缝，林晚晴闪身而入，带进一股血腥味。
“快走。“她气喘吁吁，“萧景珩的人追来了。“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破空声。一支弩箭钉在门框上，尾羽还在震颤。夜无尘挥剑斩断箭杆，拉起我就往侧门冲。林晚晴抱起苏寒跟在后面，脚步虚浮却稳得很。
山道上雾气弥漫。我们跌跌撞撞跑了半炷香时间，林晚晴忽然停下：“不对劲。“
我回头时，看见她脸色发青。她捂着锁骨下的伤口，指缝渗出血来：“他们怎么会找到这儿？“
夜无尘突然把我推开。几乎同时，一柄飞刀擦着他耳畔飞过，钉进树干。我顺着他的力道滚到灌木丛里，抬头时正对上一双眼睛。
是小翠。
她站在十步外的岩石上，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青衣染成绛红，不知是血还是别的什么。她手里还握着个油纸包，和昨儿那包包子一模一样。
“真没想到。“她轻笑一声，“主子让我送饭来，倒省了我不少功夫。“
我喉头发紧。昨儿那包包子咸得发苦，是她特意多放了盐？还是……
“你中毒了。“我盯着她脖子上的红斑。那是七星散的后遗症，若不是长期服用，不会这么明显。
小翠抚了抚鬓角：“聪明。可惜太晚了。“她扬手甩出几枚银针，直取夜无尘后心。
他旋身避过，剑光如雪劈向她。小翠往后跃去，却不攻反退。我正要松口气，忽然听见四面八方都响起脚步声。
黑衣人从雾中涌出，像一群噬人的恶鬼。
林晚晴挡在我身前，刀光乍现。她边战边喊：“往东！那边有马！“
我和夜无尘抬着苏寒往林子深处跑。他体温滚烫，呼吸又急又浅。每颠簸一下，他都皱眉呻吟。
“撑住。“我握住他冰冷的手，“再撑一会儿。“
前方豁然开朗，三匹马拴在柳树下。夜无尘刚把我扶上马背，冷箭就破空而来。他反手拔剑，却慢了一步。
箭头穿透我的左肩。
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夜无尘立刻翻身下马，将我按在草丛里。我咬住帕子，看他一人独战七人。剑光织成密网，血珠溅在晨露间，像开了一地红梅。
“走！“他大喝一声，踹了马屁股一脚。
我抱着苏寒的腰，听着身后金铁交鸣。马蹄声渐远时，忽然听见小翠的声音：“苏璃，你知道当年是谁带你逃出苏府吗？“
我浑身一震。
那天夜里有人捂着我的嘴把我抱出柴房，我只记得那人袖口绣着朵墨色梅花。林晚晴说过，她是奉母亲之命救我。可现在……
“你才是那个梅花印记的人。“我喃喃自语。
小翠的声音追着马蹄声飘来：“不错。可惜你明白得太迟了。“
我猛地勒住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前蹄腾空，我翻身下马，抽出匕首转身冲回去。
“苏璃！“夜无尘在百米外怒吼。
我不管不顾往回跑。枝叶划破脸颊也顾不上疼。远远就看见小翠举着匕首往夜无尘胸口刺去。
“住手！“
她停下手，回头笑：“终于想明白了？“
我喘着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眼神忽明忽暗：“你父亲根本没死。他在军营密室留了封信，说要把兵权交给忠臣。苏瑶知道后，勾结太子，害得将军一家惨死。“
我瞳孔骤缩。
“你撒谎！“夜无尘声音发颤，“苏将军的尸首是我亲手埋的。“
小翠冷笑：“你以为太子会留下活证？他找了个替身，把将军关在地牢整整三年。直到……“
话没说完，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小翠踉跄后退，捂着肩膀瞪大双眼。她身后的灌木丛簌簌作响，走出来几个灰衣人。
领头的摘下面具：“属下参见公主。“
我愣住。
“什么公主？“夜无尘也收了剑，警惕地看着他们。
小翠咳出一口血，却笑得凄艳：“看来今日难逃一死了。既然如此……“她突然咬舌自尽。
我扑上去想救她，却晚了一步。她倒在地上时，手指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我掰开她手掌，里面躺着半块玉佩。
和林晚晴说的，一模一样。
灰衣人跪在两侧：“请公主回宫。“
我摇头：“我不认得你们。“
“公主且看这个。“为首之人递来一封密信。火漆印是个梅花印记。
信纸泛黄，字迹苍劲有力：
“若见此信，吾女璃儿当知：为父未死，实被逆臣所困。兵权不可落入奸人之手，故托付旧部。今朝覆灭，皆因萧氏父子狼狈为奸。璃儿切记，莫要冲动复仇，当以江山社稷为重。待时机成熟，自有人助你登临大宝。“
落款是个龙形印章。
我手一抖，信纸飘落在地。夜无尘捡起来看了又看，脸色越来越白。
“你父亲还活着。“他喃喃道。
远处传来鸡叫声。天快亮了，可我觉得比最黑的夜还要迷茫。
灰衣人再次请安：“请公主即刻返京。“
我望向昏迷的苏寒，想起一路走来的种种。林晚晴、小翠、夜无尘，还有那些死去的将士……每个人都在为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未来拼命。
“先救他。“我指着苏寒，“然后告诉我，我父亲现在何处。“
灰衣人互相对视一眼，为首的点头：“遵命。“
[未完待续]晨雾未散，苏寒的呼吸微弱得像要断了线。我蹲下身给他裹紧披风，指节擦过他滚烫的额头，触感像烧红的炭。
“公主请上马。“灰衣人牵来一匹枣红马，鞍鞯上还沾着新鲜血迹。
夜无尘突然拦在马前。他左肩的箭伤刚包扎好，动作牵扯得脸色发青：“你早知道是不是？“他盯着我攥着玉佩的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那你现在要跟他们走？“他声音里有东西在碎裂，“苏寒的命不要了？“
灰衣人中有人轻咳一声：“公主，那位公子中的七星散，属下备了解药。“
我猛地抬头。夜无尘却抢先一步抽出佩剑：“解药拿来。“
“需回京才能给。“那人不卑不亢。
夜无尘的剑尖颤了颤。远处又传来犬吠声，追兵应该快到了。
“等等。“林晚晴不知何时追了上来，她肩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苏寒不能动。“她掀开苏寒的衣领，后颈处浮着诡异的青紫色，“七星散发作时会这样，我见过。“
灰衣人中走出个老者：“请公主决断。“
我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露水打湿了裙摆，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小翠冰冷的手指还在我记忆里晃着，她咽气前抓着我的手腕有多用力。
“先救他。“我说。
夜无尘松了口气，剑尖垂下。林晚晴却突然皱眉：“不对，他们怎么知道七星散的事？“
空气凝固了一瞬。灰衣人们站得笔直，像一排沉默的石碑。
老者叹气：“公主，时辰不早了。“
我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那半块玉佩，在晨光里细看。内侧有道极细的刻痕，凑近才看清是朵梅花——和当年救我的人袖口上的一模一样。
“你们不是我父亲的人。“我后退半步，“真正的旧部，不会不知道七星散要用梅花引子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