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厂部办公室的空气，比昨天更凝重了几分。腹泻风暴的余威还未完全散去，几个技术骨干脸色依旧蜡黄，捂着肚子强打精神。
但此刻，压在他们心头的，不再是厕所的召唤，而是另一场更致命的危机。
秦风坐在那张被金砖垫稳的办公桌后，手里捏着一份刚刚译出的加密电报。
电报纸的边缘，被他无意识捏得卷曲发皱。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一行加粗的英文上：
“全面禁运：高精度、宽温域、抗干扰型金属膜电阻（型号：RM-117系列）…即刻生效。”
落款是鹰酱商务部，鲜红的“最高优先级”印章刺得人眼睛生疼。
RM-117！指令制导模块里，用于信号衰减和精密分压的核心电阻！没有它，指令信号在复杂电磁环境下就是一团乱麻！别说戈壁滩的风沙，就是车间里的焊机干扰，都能让火箭弹变成无头苍蝇！
“砰！”秦风一拳砸在桌上！垫桌腿的金砖都震了一下！
“妈的！鹰酱…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旁边一个技术骨干忍不住骂出声，声音因为愤怒和虚弱而颤抖。
“秦工…库存…还有多少？”另一个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秦风没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门口。
苏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她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灰色干部服，脸色平静，仿佛刚刚经历全厂腹泻的不是她。她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文件夹，步履无声地走了进来。
她没有寒暄，直接将文件夹放在秦风面前，打开。
里面是一张打印的清单，标题赫然：
《军工部战略储备库RM-117型电阻调拨清单》
清单下方，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调拨数量：100只。”
旁边是苏棠清冷笔迹的批注：
“最后库存。省着用。”
“一百只…”秦风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一百只！对于五万发火箭弹的指令模块需求来说，杯水车薪！塞牙缝都不够！
“苏观察员…这…”秦风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一百只…够干什么？”
苏棠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秦风焦灼的脸，又扫过办公室里其他几张同样绝望的面孔。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却像冰锥一样刺人：
“够你…证明你的‘土法’路线…不是只有炸骆驼和拉肚子。”
她顿了顿，补充道：
“或者…够你…提头去见泰山。”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压抑的呼吸声。
秦风死死盯着清单上那个“100”，又看看苏棠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屈辱、愤怒和绝望的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他的胸口！一百只！这是希望？还是…催命符？
他猛地合上文件夹，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一百只…”秦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嘶哑，“好…一百只就一百只！”
他抬起头，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
“老王！”
“到！”老王一个激灵，从角落里站起来，脸色还有点虚。
“去！把废品站里…所有能找到的老式碳膜电位器！线绕电位器！不管什么型号！不管新旧！全给老子收回来！”
“秦技术员…那…那玩意儿精度差远了！还容易飘…”
老王有些迟疑。
“精度差？”
秦风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金砖嗡嗡响！“精度差…总比没有强！”
“没有RM-117…老子就用这些破烂…堆出个精度来！”
“堆不出来…”秦风的目光扫过苏棠，又扫过众人，一字一句，如同淬火的钢铁：
“老子…就把这一百只金疙瘩…焊在脑门上！去军工部…谢罪！?”
苏棠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她看着秦风眼中那簇近乎癫狂的火焰，沉默了几秒钟，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秦风抓起那份清单，看着上面“100”那个数字，又看看窗外堆满金砖的仓库。
金砖在阳光下闪耀着诱人的光芒，但此刻在他眼里，却远不如清单上那冰冷的“100”来得…金贵！??
“王师傅！”秦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还愣着干什么？”
“收破烂去！”
“把能用的…都给老子…论斤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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