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脑海里,闪过父亲那张冷漠的脸,闪过家族里那些人鄙夷和幸灾乐祸的眼神。
弃子……
她就是一枚弃子!
可现在,这个男人,却告诉她,她可以成为“主母”,成为“王后”!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她头晕目眩。
是陷阱?还是……她此生唯一的机会?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了一丝血腥味,才找回了一点理智。
她抬起头,迎上秦少琅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我凭什么信你?”
“你现在,除了信我,还有别的选择吗?”秦少琅反问。
一句话,再次将她打入深渊。
是啊。
她没得选。
刘如-烟惨然一笑。
原来,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砧板上的鱼肉。
但……
她不甘心!
就算是做鱼肉,她也要知道,自己会被做成怎样的一道菜!
“好!”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吐出一个字。
“我选第三条!”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哦?
秦少琅眉毛一挑,似乎来了点兴趣。
一个完全被动的棋子,居然还敢提条件?
有意思。
“说来听听。”
刘如烟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的,不是一个虚名!我要知道,你的图谋,到底有多大!我要知道,我押上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她这是在……投诚之前,先看老板的实力和公司前景!
秦少琅笑了。
他欣赏聪明的女人。
一个有野心,有头脑的女人,远比一个花瓶有用得多。
“我的图谋有多大?”
秦少-琅转过身,望向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声音变得悠远而宏大。
“这天下,很快就要乱了。”
“我要的,不是在这蓝田镇当个土财主。”
“我要的,是建立一个……能在这乱世之中,屹立不倒的千年世家!”
“我要的,是我的子孙后代,再也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
“我要的……是这天地,都为我秦家,让路!”
轰!
刘如烟只觉得一股电流从头窜到脚,整个人都麻了。
千年世家!
天地让路!
疯子!
这个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但,也只有这样的疯子,才配得上他所展现出的那份鬼神莫测的才华!
“小姐!不可!”
一直隐忍不发的福伯,终于忍不住了。
他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把将刘如-烟拉到身后,同时,“呛啷”一声,腰间的佩刀,已然出鞘半寸!
“此人所言,荒谬至极!分明是想蛊惑小姐!小姐,我们快走!老奴拼死,也能护你周全!”
福伯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秦少琅,满是杀机。
然而。
秦少琅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只是微微侧头,对着不远处那些正在默默干活,却一直竖着耳朵的工匠们,说了一句。
“老张,有客人的狗,在对我叫。”
话音刚落。
“呼!”
一道恶风,猛然从福伯的侧后方袭来!
一直在埋头整理木料的老张头,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那里,手中那把磨得锃亮的斧头,带着破风的呼啸,毫不留情地朝着福伯握刀的手腕,狠狠劈了下去!
快!
狠!
准!
福伯大骇,想也不想,抽刀回防。
“当!”
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
福伯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虎口剧痛,整个人被震得连退三步!
而老张头,以及另外几个手持锤子、凿子的工匠,已经呈一个半圆形,将他和刘如-烟,死死地围在了中间。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嗜血的冰冷。
那根本不是工匠该有的表情!
那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才有的杀气!
福伯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秦少琅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看着脸色煞白的刘如烟,和一脸惊骇的福伯,再次露出了那个温和的笑容。
“忘了介绍。”
“我的工匠们,脾气……都不太好。”
福伯的心,一瞬间凉到了底。
他握刀的手,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看穿了本质!
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工匠!
老张头那一斧,看似朴实无华,但劈落的角度、时机、力道,无一不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杀人技!
那根本不是伐木的招式,而是战场上,专门用来破甲、断肢的狠手!
还有周围那几个人。
他们手里的锤子、凿子,此刻都对准了自己周身的要害。
只要秦少琅一声令下,他福伯,会在一瞬间被砸成一滩肉泥!
这些人……全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
而且,是精锐中的精锐!
一个能让这么多杀神心甘情愿为他打铁、做木工的男人……
他图谋的,又岂会是一个小小的蓝田镇?
福伯额头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第一次,对自己保护小姐的能力,产生了绝望的怀疑。
“福伯……”
刘如烟的声音,带着哭腔,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她也看懂了。
她终于看懂了。
秦少琅那句“建立千年世家”,那句“天地为我秦家让路”,不是疯话!
不是一个赌徒输红了眼的胡言乱语!
而是一个拥有着恐怖底牌的枭雄,在阐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她之前还觉得,自己是在赌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现在她才明白。
自己赌的,是一个已经初具雏形的霸业!
自己不是在用身家性命去博一个可能,而是在抢一张通往新世界、旧秩序毁灭之前的最后船票!
这张船票,秦少琅给了她。
可她,刚刚居然还想讨价还价?
何其可笑!
何其愚蠢!
秦少琅看着主仆二人的表情,嘴角的弧度不变。
他抬了抬手。
“老张,退下吧。”
“是,主家。”
老张头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斧头随意地往肩上一扛,转身就走,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其他几个“工匠”,也默默地收起了各自的“工具”,散开,继续干活。
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气,瞬间烟消云散。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但福伯和刘如烟都知道,不是。
那柄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只是暂时收回了剑鞘,但剑刃,依旧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