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仁宣四十年,仁宣帝病中垂危,召集亲近大臣秘商废太子改立九皇子为储君之事,谁料消息不胫而走,太子集结京畿卫左右哨军逼宫,仁宣帝被迫让位,两日后殡天。
在三辞三让后,太子灵前继位,接管皇权。
丧仪未毕,新帝便以霍乱国政、专制朝权等罪名落罪于曾与先帝密商废太子的四位大臣,其中便有兵部侍郎苏禹忠。
圣上有旨:苏禹忠斩首,抄没家财,苏禹忠之子苏宴东罢职回京待命,其妻女凡有诰命者褫夺诰命贬为庶人,无诰命者充入教坊司。
……
春夜静谧,微风和煦,京城上空无月无星,武德将军府正院虽点着许多宫灯,但花枝繁茂,枝影重重,到底有些看不清路。
苏桃夭疾步跑在游廊上,冷不防绊倒在地,磕的膝盖手肘一片火辣辣的疼,她顾不得这些,连忙爬起来,跑进屋内:“景渊!景渊!”
屋内灯火辉煌,却无人回应,苏桃夭只听卧房内有异声,她急步走过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在当地。
只见丈夫健硕的身躯将一女子压倒在身下,女子娇喘声声,抱住男人的肩头。
景渊上下活动着,两人难舍难分,以至苏桃夭进屋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发觉。
苏桃夭只觉脑袋轰的炸开,一片空白,心脏如同被狠狠剜了一刀,崩溃大喊:“景渊!你在干什么!”
景渊吓了一跳,连忙拿被子盖上,那女子也用被子蒙上头。
苏桃夭见女子娇怯怯的躲在丈夫怀里,理智几乎荡然无存:“她是谁?!”
那女子露出头来,含泪道:“长姐,是我桃薇,你别怪景哥哥,都是我的错。”
苏桃夭瞳孔骤缩,难以置信:“你怎么在这里?亏我和母亲……”
苏桃夭母女听闻圣旨,怕苏桃薇被充入教司坊,忙房中寻人,要将她藏起来,谁知找了许久都不见人,还以为她有先见之明早就逃走了,不想却在这里。
“长姐,你是出嫁的人,母亲不过褫夺诰命,父亲落罪,你们倒是无事,我若不是景哥哥庇护,便只能为奴为娼了!”
苏桃夭看着发丝凌乱,仍搂着丈夫臂膀的庶妹,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
那把刺入心头的刀又像被生生拔了出来,苏桃夭有些脱力,冷笑道:“庇护床上去了?”
“长姐,父亲已然无力回天了,我得为自己打算,还好景哥哥不嫌弃……”
苏桃夭一口怒气哽在心头,眼中布满血丝,似疯了一般扑上去:“你还有心吗?!父亲明日就要被问斩,你现在竟然做出这种事!”
苏桃夭这番行径再配上那张骇人的脸,苏桃薇吓得直往景渊怀里钻。
“你闹什么?!”景渊一把将其推开,“别像个妒妇一样,连你的妹妹都不能容。”
苏桃夭跌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陌生的丈夫:“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景渊冷笑一声:“为什么?”
苏桃夭垂眸,蓦然看到穿衣镜里的自己,只见镜中的女人瘫坐在地上,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脸上赫然三道抓痕,横穿眉眼,此番形态已然不是丑陋了,而是骇人;而床上的庶妹,娇唇微喘,眼如水杏,露着洁白的膀子,上面还有点点殷红,彷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让人看了就心生怜爱。
苏桃夭忽觉胸膛发闷,无法喘息,苦笑一声:“好,你们怎样都好,只是……景渊,我求求你救救父亲!”
景渊自顾自地穿衣,简短道:“你父亲是重犯。”
“可你前几日说不是没事的吗,怎么会突然问斩了呀!”
“圣意无常。”
三日前张御史上书弹劾苏禹忠等人,新帝当即就将苏禹忠等人传唤进宫,那时苏桃夭便求丈夫打探求情,但景渊只说圣上不过是稍加申饬,最多也就贬官,不必太过担心,谁曾想,今日下午便下旨抄家斩首!
苏桃夭看着丈夫俊美的脸庞,如今却如此令她寒心:“景渊,我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份上,我求求你,我父亲不能死!”
榻上的苏桃薇裹了裹被子,乖巧道:“长姐,你别为难景哥哥了,父亲那是重罪,没牵连景哥哥就算万幸了,要是景哥哥也被圣上厌恶,你我哪里还有容身之地呀!”
苏桃夭不可置信,双目赤红:“你个畜生,这是我们的至亲啊!你还是人吗?!”
此时门外忽有人报说有人来找,请将军过去。
景渊将苏桃薇的衣服递到床上,又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安心在这里待着,我一会就过来。”
苏桃夭见景渊要走,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角,跪求道:“景渊,我求求你,救救我父亲,明日午时便要上刑场了!我求求你!”
苏桃夭哭喊的声音嘶哑,似要啼血。
只见男人眉头紧锁,不耐烦道:“不要痴人说梦了。”
苏桃夭知道他是父亲唯一的希望,抱住他的腿,声嘶力竭:“景渊,你要我干什么都行,哪怕要我的命都行,我求你,求你……”
苏桃夭的眼泪弄湿了他的衣袍,景渊低头望去,烦躁道:“你有完没完?!”
苏桃夭只是抱着他的腿哭喊,那张丑陋的面庞显得更加狰狞可恶,景渊满脸厌恶,抬腿将她踢开,抽身离去。
苏桃夭伏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床上的苏桃薇换了副面孔,冷笑道:“长姐,别哭了,节哀呀!”
苏桃夭恶狠狠的瞪过去,可转念,又祈求道:“桃薇,那好歹是我们的父亲,我求你,在景渊面前说些好话,我们到底是一家人!”
苏桃薇冷笑一声:“一家人?别恶心我了,从来家里事事以你为尊,你这个死样子,都能嫁景哥哥这样威风的将军,我就许给一穷酸小官?你有你娘疼着,我呢?从小看你们眼色行事,凄苦可怜一个人,跟你们的女婢一样!如今还想我去求情,呸,没门!”
“我们自问对你问心无愧……”看着庶妹嫌恶的表情,苏桃夭却也只好服软道,“不管怎样,父亲总是待你好的吧,家里就我们两个女儿,你虽庶出但是吃穿用度都是一样的啊,你总不能不顾及父女之情吧!桃薇……”
苏桃薇打断道:“好了,我已是景哥哥的人了,自然事事要为夫君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