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雁被周旖这又怕又忍不住想凑近的模样逗笑了,她对周旖的印象不坏,于是点头应下:“好,若有机会。”
前脚她刚回王府,后脚周旖的帖子就来了,小丫头是个急性子,约她下周去游湖。
宋清雁想了想,觉得还是得给神经病报备一下,神经病看完不咸不淡道,“王妃人缘当真不错。”
“哈哈。”宋清雁早就习惯他这半阴不阳的说话方式,自然的干笑了一下当听不懂,转头就想跑路,下一秒沈淮川叫住他,支着下颚笑起来,“要玩就去玩吧。”
就在此时,阿亦又无声无息钻进来了,“王爷,宫里来人了。”
“那感情好。”沈淮川看了宋清雁一眼,“走吧?接旨意去?”
这次来的依旧是李德全,拿着拂尘,见到沈淮川出来行了个礼,“见过王爷王妃。”
明明不久之前谢恩时才见过,此时沈淮川却转头问阿亦,“这位是?”
阿亦面无表情,“是李公公。”
李公公是人精,他也不介意沈淮川这般装不认识,“上次王爷王妃进宫时圣上实在是太过担忧王爷,导致忘记给王妃礼物,王妃保护王爷有功,如今奴才是来送赏赐的。”
沈淮川闻言,脸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感激,仿佛一个备受兄长关爱的弟弟:“皇兄真是费心。还不快谢恩?”他侧头对宋清雁使了个眼色,语气亲昵。
宋清雁立刻会意,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谢陛下隆恩。”
李德全笑眯眯地一甩拂尘,身后的小太监立刻捧上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托盘,上面盖着明黄色的锦缎。李德全亲手揭开,顿时珠光宝气映亮了周遭,那是一套赤金嵌红宝石头面,做工极其精巧,凤凰衔珠的步摇、牡丹缠枝的掩鬓、并蒂莲花的耳坠……华丽夺目,价值不菲。
宋清雁瞄了一眼,突然觉得得罪一下神经病也挺好。沈淮川睨她一眼,“嗯?”了一声,宋清雁立马萎了,想起神经病杀人的样子,不吭声了。
“陛下说,王妃护主有功,当得起这份赏赐。”李德全的声音依旧尖细,“望王妃日后继续尽心侍奉王爷,为陛下分忧。”
这话里的敲打和提醒,宋清雁听得明明白白。她垂下眼帘,恭敬应道:“谨记陛下教诲,定当竭尽全力。”
老太监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王爷喜欢就好。陛下还让老奴带句话给王爷,说是封地舆图已初步选定了几处,皆是富庶丰饶之地,不日便会送至王府,请王爷务必仔细斟酌,早日定夺,也好让礼部筹备就藩事宜。”
“知道了知道了。”沈淮川似乎对这事兴趣缺缺,随手将步摇放回托盘,摆了摆手,“有劳李公公跑这一趟。阿亦,看赏。”
阿亦立刻上前,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进李德全手里。李德全捏了捏分量,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又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带着人告辞了。
待李德全的身影消失在影壁之后,沈淮川脸上那夸张的喜悦和漫不经心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点冰冷的嘲讽,挂在嘴角。
他瞥了一眼那托盘里的头面,淡淡道:“收起来吧。皇兄倒是大方,这赏赐够买你十条命了。”
宋清雁:“……”虽然知道是事实,但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王爷说笑了。”她干巴巴地回了一句,示意春桃将东西拿下去入库。
沈淮川转身往书房走去,边走边懒洋洋地吩咐:“过来。封地的事,你也听听。”
宋清雁一愣,心下诧异。这种关乎他未来根基甚至性命的大事,他居然让她参与?这信任给得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还是又有什么坑等着她?
她忐忑地跟了进去。书房里,阿亦已经屏退了左右,只剩下他们三人。
沈淮川从书案抽屉里取出一卷略显陈旧的舆图,在桌上铺开。这是一张标注着大雍朝各州郡的详细地图,山川河流、城镇关隘,清晰可见。
“李德全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沈淮川的手指在舆图上几处被朱笔圈出的区域点了点,“喏,皇兄给选的富庶丰饶之地。”
宋清雁凑近看去。那几处地方分散在天南海北,有位于东南沿海的吴州,有地处中原腹地的豫州,还有靠近西北边陲的凉州……单从地理名称和粗略标注看,似乎确实都是物产较为丰富或位置重要的州郡。
“看起来都还不错?”宋清雁谨慎地评价。
“不错?”沈淮川嗤笑一声,指尖重重地点在吴州上,“吴州鱼米之乡,商贸发达,确是富庶。但你去看看现任吴州刺史是谁?是皇兄奶娘的儿子,真正的天子心腹,把持吴州军政多年,铁桶一般。本王去了,是给他当傀儡。”
他的手指又滑到豫州,“豫州,四战之地,中原核心,看似重要。但境内世家大族盘根错节,关系网直通中枢。”
最后,他点向凉州,“凉州,边关重镇,听起来威风吧?直面西戎,战事频发,民风彪悍。将军府势力根深蒂固,本王去了,是能指挥得动边军,还是随时可能为国捐躯?”
他每说一处,宋清雁的心就沉下去一分。沈故果然没安好心,给出的每一个选择,表面光鲜,内里都是致命的陷阱。无论选哪里,都逃不过被监视、被架空甚至被悄无声息清除的下场。
“那……王爷的意思是?”宋清雁看向沈淮川,想知道他究竟作何打算。
沈淮川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舆图上一处并未被朱笔圈出、看似平平无奇的地方——位于西南的蜀州。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此地物产虽也丰富,但多山闭塞,远离中枢,在朝堂众人眼中,并非首选之地,甚至有些偏僻。
“阿亦。”沈淮川唤道。
“属下在。”
“我们的人在蜀州,布置得如何了?”
阿亦沉声回答:“回王爷,按您的吩咐,近三年陆续转移了不少人手和物资过去。蜀州刺史年迈,求稳为主,几位郡守中已有两人暗中投诚。山匪也已收编得差不多了。只是基础设施尚且不足。”
他抬头看向宋清雁,嘴角勾起一邪气的笑容:“都听到了?你也知道本王若是死了你没什么好下场,懂?”
“懂懂懂。”
沈淮川对她的回答似乎很满意,笑道:“甚好。”
正事谈完,沈淮川似乎又恢复了那副懒散样子,打了个哈欠:“行了,没别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