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慢悠悠过了一个月。
沈淮川前些日子似乎是犯了病,宋清雁照常赚狗皇帝的钱,在沈淮川的默许下递了信,顺带着又装模作样的诉苦,皇帝那边依旧置之不理,只不过这个月多给了些金银。
又过了几日,沈淮川似乎从那种恹恹的状态里恢复了过来,甚至变得比往常更加“活跃”。
这日傍晚,宋清雁刚核对完这个月的最后一批账目,春桃就急匆匆地跑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古怪的神色。
“娘娘,王爷让您赶紧收拾一下,说是要带您出门。”
“出门?”宋清雁一愣,“这个时辰?去哪?”
春桃的表情更微妙了,小声道:“王爷说……带您去醉月楼见见世面。”
醉月楼?宋清雁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像什么正经地方。她试探着问:“酒楼?”
春桃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更低了:“是明都最有名的……青楼。”
宋清雁:“……”
沈淮川又发什么疯,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明儿弹劾他的折子能把他书房淹了。
她硬着头皮道:“王爷是不是说错了?或者是让我在府里待着,他自己去?”
“王爷特意说了,带您一起去。”春桃肯定地道,脸上写满了“我也很震惊但这就是王爷的原话”。
宋清雁无语望天。得,老板有令,刀山火海也得闯。
等她磨磨蹭蹭走到府门口,沈淮川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看到宋清雁的打扮,上下打量了一眼,挑眉笑道:“还挺像那么回事。走吧,本王的小妃子。”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揽过宋清雁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她带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疾行,最终在一条灯火璀璨、丝竹声喧闹的街巷停下。醉月楼三个鎏金大字在无数灯笼的映照下熠熠生辉,门前车水马龙,衣着华丽的男人们进进出出,脂粉香气混合着酒气远远飘来。
沈淮川一下车,立刻有眼尖的龟公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哎哟!贵客临门!爷您里面请!”目光扫过沈淮川身后的宋清雁时,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职业笑容,能在这种地方混的,什么怪癖客人没见过,总有人带自家妻子来。
沈淮川随手抛过去一锭银子,懒洋洋道:“给本王找个清静点的雅间,再把你们这最好的姑娘叫来,弹唱得好听的优先。”
“好嘞!爷您放心,包您满意!”龟公接过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躬身引着他们往里走。
楼内更是喧嚣,暖香扑鼻,红纱曼舞,娇声软语不绝于耳。宋清雁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只觉得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死死盯着沈淮川的脚跟,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们被引到三楼一处临河的雅间,果然比楼下清静许多。很快,几位抱着琵琶、捧着古琴的丽人便鱼贯而入,向他们盈盈一拜。
沈淮川看似随意地扫了一眼,指了指其中一位抱着琵琶、身着水绿色衣裙、身姿高挑、容貌清丽中带着几分英气的女子:“你是花魁吧?过来给本王斟酒。其他的出去。”
被点中的女子温顺地应了一声“是”,声音清脆,并不似其他女子那般娇柔。她走上前来,执起酒壶,姿态优雅地为沈淮川斟酒,动作间,目光极快地与沈淮川交汇了一瞬,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宋清雁正垂手站在沈淮川身后,努力扮演背景板,忽然觉得那斟酒的女子似乎瞥了自己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和促狭。
丝乐声起,掩住了室内的谈话声。沈淮川一边听着曲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那斟酒的姑娘调笑,说的尽是些风花雪月的废话。宋清雁听得昏昏欲睡,只觉得沈淮川这演技真是炉火纯青,要不是早知道他不简单,真以为他是个沉溺声色的纨绔。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雅间的门被轻轻敲响,另一个龟公模样的男人在门外低声道:“绿漪姑娘,妈妈让你去一趟天字二号房,那边有位贵客点名要听你的琵琶。”
那名叫绿漪的斟酒女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看向沈淮川:“爷,您看这……”
沈淮川顿时面露不悦,冷哼一声:“怎么?本王就不是贵客了?先来后到懂不懂?让她等着!”
龟公连声道歉,却仍站着不走,只是赔笑。绿漪见状,柔声对沈淮川道:“爷您息怒,妈妈也是为难。不如……奴家去去就回?绝不会耽误爷太久。或者,爷若是不嫌弃,可愿移步至奴家房中稍候?那儿更清静些,备着的也是好酒,绝不会怠慢了爷。”她说着,眼波流转,意有所指。
沈淮川像是被说动了,脸上的不悦稍霁,勉为其难道:“罢了,看你面子上。带路吧。”
“谢爷体谅。”绿漪起身,娉娉婷婷地在前面引路。
宋清雁赶紧跟上。绿漪的房间在醉月楼最深处,临着后院,果然异常安静。一进门,她便迅速关好房门,脸上的柔媚笑容瞬间消失,转身对着沈淮川干脆利落地单膝跪地,抱拳道:“主子。”
声音赫然变成了清朗的男声!
宋清雁惊得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容貌秀丽、身段窈窕的“女子”,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沈淮川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轻笑一声,随意地在桌边坐下,对那“女子”道:“清晚,起来吧。这位是王妃,自己人,不必拘礼。”
名叫清晚的暗卫站起身,好奇地打量着宋清雁,笑嘻嘻地行了个礼,依旧是那副女装打扮,动作却洒脱了许多:“清晚见过王妃娘娘!早就听阿亦那木头提过您了,今日总算见着了!”他语调活泼,和阿亦的沉闷冷硬截然不同。
宋清雁还在为了美人变男子的事情发呆,听到这话呆呆的“嗯”了一声,沈淮川笑了,“王妃是个笨蛋,你不用管,去拿点吃食给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