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玄袖口的焦痕还在冒烟，那支符笔安静地躺在他掌心，笔尖的黑墨凝成一点，不再跳动。
楚无尘指尖还残留着煞气的余温，目光却已转向林寒月。
她靠在石壁边，呼吸平稳，似乎没受刚才激战的影响。
可楚无尘知道不对。
他左眼的银纹一直在颤，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刮过。
轮回纹在识海里反复回放刚才那一幕——林寒月站在三步外，右手按剑，动作标准得像是演练过千遍。
但她的脉象，在楚无尘用煞气扫过地脉的瞬间，偏了半息。
就是那半息，血纹动了。
剑光炸起时，谁都没想到。
林寒月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剑却自己出鞘，剑意撕开空气，直劈苏白露后颈。
苏白露刚转身，剑锋已到。
楚无尘一步跨出，左手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
善身纹自脊背裂开，一道虚影从他体内分离，迎着林寒月扑去。
虚影没有攻击，只是将手掌按在她天灵盖上，一股温润灵力瞬间压进经脉，硬生生卡住血纹向上蔓延的路线。
与此同时，林寒月左臂伤口猛地裂开，血色触手喷涌而出，扭曲如蛇，直取楚无尘咽喉。
恶身纹同步激活。
黑雾从他右半身腾起，煞气凝成短刃，反手一斩。触手被劈成两截，断口处喷出黑血，落地即腐蚀出坑。
“清心咒。”楚无尘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苏白露立刻会意，退到三丈外，目光锁死林寒月。她没问发生了什么，也没动。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楚无尘善身虚影盘坐在地，指尖在林寒月眉心缓缓划动，灵力顺着经络推入。
清心阵纹一点一点成形，每刻一笔，林寒月的身体就抖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在体内撕扯。
那血色触手被斩断后并未消散，反而在空中重组，越变越多，像一张网朝楚无尘罩下。
恶身迎上。
黑雾化形为拳，一拳轰碎三根触手。可刚破开，又有新的从伤口涌出。
楚无尘眯眼，恶身双目黑雾翻滚，直接看进触手内部——那不是单纯的血气，而是带着灵流轨迹的功法残影。
他认出来了。
七分像萧无涯的“天外剑诀”，运劲方式几乎一致，只是多了几分扭曲的邪性。
更关键的是，触手核心那道灵流纹路，和血祭阵眼中的残留气息完全吻合。
这不是普通的夺舍。
是远程操控，借血纹为引，用林寒月的身体试招。
楚无尘恶身冷笑，煞气猛然暴涨。
他没再用刀，而是双掌合十，黑雾在掌心压缩成球。噬灵黑身的吞噬特性被催到极致，那团黑雾开始反向抽取触手中的灵流。
触手剧烈抽搐，像是被拔了根。
林寒月突然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清心阵纹刚刻到第七笔，她经脉里的血纹开始反扑，顺着灵力逆流而上，直冲识海。
“撑住。”楚无尘低喝，善身虚影猛地睁眼，整只手掌按进林寒月额头。
灵力如堤，硬生生截断血纹上行路线。
可这么一来，善身无法继续刻纹，恶身又被触手缠住，局面僵住。
苏白露从角落冲出，手里捏着一枚赤红丹丸。她没说话，抬手就将丹丸拍向林寒月心口。
楚无尘善身虚影一闪，挡在前面。两人眼神一碰，苏白露立刻明白——不能硬来。
她改拍为抛，丹丸腾空而起。下一瞬，她并指为引，指尖燃起一缕白火。
那火不烫人，却让空气微微扭曲，像是能把一切污秽烧成虚无。
涅槃丹火。
火光缠上丹丸，瞬间将它裹成一颗火球。苏白露双手一推，火球直坠林寒月胸口。
楚无尘等的就是这一刻。
善身虚影收回灵力，恶身猛然抽身，双掌朝天。
黑雾如潮水般收回体内，只留下一缕煞气悬在掌心。他右手猛地一抓，将那缕煞气拽出，化作锁链，缠住火球底部。
“起！”
他一声暴喝，善恶双身同时发力。善身灵力护住林寒月心脉，恶身煞气顺着锁链注入火球，强行逼迫血纹从经脉剥离。
林寒月身体猛地弓起，七窍渗血。
火球坠入她胸口的刹那，整条左臂的血纹全数暴起，化作血丝冲天而起，却被丹火死死压住。
楚无尘恶身咬牙，煞气锁链一寸寸收紧，硬生生将血纹从她体内抽了出来。
血丝缠上火球，被白火包裹，迅速凝缩。
一息后，火光散去，一颗拇指大小的血珠悬浮半空。它还在跳动，像有生命一般。表面光滑如镜，映出石厅四壁的影子。
然后，一道裂痕缓缓浮现。
暗金色，从顶端斜划到底，和萧无涯眉心那道印记，一模一样。
苏白露呼吸一滞，手指微微发抖。她没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一切——这功法，绝不可能是巧合。
楚无尘盯着那血珠，声音冷得像冰：“他在用她试招。”
他伸手，指尖轻轻碰了下血珠表面。
刹那间，识海中闪过无数画面——血祭阵、古神残片、墨玄符笔里的黑气，还有萧无涯站在高台上的背影。
所有线索，全串起来了。
血纹不是独立出现的。
它是信道，是节点，是某种更大布局的一环。尸体、毒傀、破阵珠，再到现在的林寒月……每一个被污染的人，都成了远程操控的终端。
而操控源，指向同一个名字。
楚无尘收回手，血珠悬浮不动。他左眼的银纹终于安静下来，可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苏白露走过去，指尖一引，涅槃丹火再次燃起。
她没烧血珠，而是将火光覆在林寒月伤口上，一点点清理残留的黑气。林寒月已经昏过去，呼吸微弱，但脉象稳住了。
苏白露走到楚无尘身边，压低声音：“你早知道会这样？”
“不知道。”楚无尘摇头，“但我知道血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它需要载体，也需要信号源。林寒月是载体，刚才那一战，是信号。”
“所以他现在知道我们发现了？”
“不。”楚无尘看着那颗血珠，“他知道的更多。他看到了善恶双身的配合方式，看到了涅槃丹火的净化路径，甚至……看到了我用煞气反向追踪的手段。”
苏白露瞳孔一缩。
这意味着，对方不仅在试探，还在收集情报。
她脸色有些发白：“丹火只能压住七天。七天后，如果血纹源头不除，她还会再发。”
楚无尘点头。他抬起手，掌心幽冥煞气涌动，将血珠缓缓托起。血珠表面的暗金裂纹微微闪烁，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没毁它。
这东西是证据，也是诱饵。
只要它还在，对方就一定会再动。
苏白露盯着那血珠，忽然道：“你打算怎么还？”
楚无尘没说话，只是将血珠轻轻放进袖袋。那里有一块冥玉，正微微发烫。
他刚做完这个动作，血珠突然震了一下。
一道微不可察的波动，从珠子内部扩散出来，像是某种信号被激活了。
楚无尘猛地抬头，看向石厅深处。那里有一道裂隙，黑得看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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