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睁开眼,而是意识像被铁链拽回肉身,猛地一震。楚无尘最后记得的是裂缝闭合,自己被人推进了通道。
可现在,他正从半空摔向地面,风在耳边撕扯,衣袍猎猎作响。
他没进传送阵。
他立刻明白——轮回纹动了。那道残阵通幽推演出的轨迹不是逃生路线,而是断后需活祭阵师。
此前的血印并非阵修手段,根本启不了阵,也换不来时间。白白浪费了。
楚无尘落地没停,脚尖一点,借力跃起。三百六十根血线正从四面八方抽回,像毒蛇归巢,直扑传送裂缝。它们已经感知到出口未闭,盟友还在逃。
他抬手,掌心朝上。
幽冥煞气从脊柱炸开,瞬间灌满右半身。黑晶纹路从指尖蔓延到肩,右眼彻底被黑雾覆盖。他没压制,反而主动撕开经脉封印,将噬灵黑身彻底释放。
“来。”他低语。
黑气冲天而起,在他头顶凝聚成一具巨骷髅虚影,双目燃着幽火。
它张口无声咆哮,一股吞噬之力扩散开来,硬生生将扑向裂缝的血线拽偏。
一根血线撞上骷髅臂骨,发出刺耳摩擦声,随即被黑气缠住,寸寸绞断。
楚无尘体内猛地一震。
他察觉到了——善身纹在左臂经脉中裂开的那道伤痕,正在愈合。不是缓慢恢复,而是随着血线断裂,直接弥合。
他立刻反应过来:黑身斩血线,不是在消耗,是在补全自己。
他不是在断后,是在修复双身。
可这修复有代价。每断一根血线,黑身就吸收一丝血魔本源,幽冥煞气变得更浓,更躁动。他能感觉到,意识正被往深处拖,像是站在悬崖边,风越来越大。
他咬牙,左手结印,残阵通幽瞬间推演三百六十血线的能量节点。地脉微动提前半息传入掌心,他右臂一挥,黑身巨爪横扫,精准撕裂第七根血线。
第八根、第九根……
他不停。动作越来越快,黑身的轮廓在虚空中拉出残影。血线一根根断裂,双身纹一道道修复。他左眼银纹逐渐稳定,右眼黑雾却开始外溢,顺着脸颊往下流,像融化的沥青。
记忆突然闪回。
千年前,宗门大殿火光冲天。他看见自己跪在尸堆里,手中阵盘碎裂,萧无涯站在殿外,玉箫轻点地面,眉心裂纹渗出暗金流光。
“你太信阵了。”那人说。
楚无尘猛地甩头,把幻象甩出去。可黑身已经动了。它没等他下令,自行扑向第十根血线,一口咬断。
他察觉不对。黑身在主动猎杀,不再受控。
他立刻意识到危险——黑身吞噬血魔之气,本质是在补全恶身。
可恶身本就源于幽冥重铸,如今又掺入血魔污染,再这么下去,他不是修复双身,是养出一个吞噬一切的怪物。
他强行收力,想撤回黑身。
可黑身反震,一股巨力从右臂经脉炸开,震得他喉头一甜。他低头,一口黑血喷在地上,冒起青烟。
契约在反噬。
他明白过来:黑身和他经脉共生,硬断,必废。
血线只剩三十六根。它们不再扑向裂缝,而是缩回巨尸眉心,形成一道血环,护住最后阵眼。
楚无尘喘了口气,左手按在胸口。善身灵光还剩一丝,藏在心脉深处,像风中残烛。他知道,这是最后机会。
他闭眼,将残阵通幽催到极致。不是推演血线,而是反向解析黑身与经脉的连接点。他要找到那条主脉,用善身灵力引爆,以本源为引,切断契约。
推演刚成,黑身突然暴起。
它没攻血线,而是转身,巨爪直扑楚无尘面门。
楚无尘瞳孔一缩。黑身要杀他,夺舍。
他左手猛拍地面,借反冲力后跃。黑身一爪撕空,抓在岩壁上,整面石墙炸成粉末。
楚无尘落地未稳,右臂经脉突然剧痛。黑气顺着血管往上爬,像藤蔓绞住心脏。他能感觉到,黑身在抽他本源,不只是灵力,是寿命,是魂力。
他不能再等。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左掌。随即,他将手掌按在左臂经脉上,那里是善身灵光最后的通道。
“断。”他声音极低。
灵力逆冲,神识全数注入经脉。那一瞬,他体内像有两股洪流对撞。善身的光与黑身的煞在左臂交汇,爆发出刺目黑光。
左臂经脉寸寸炸裂。
黑气倒卷,从他右眼、右耳、右鼻孔喷出,形成一道黑柱冲天而起。巨骷髅虚影发出一声无声哀鸣,瞬间崩解,化作黑雾消散。
最后一根血线,断了。
秘境灵气猛地一稳。地脉躁动平息,空间扭曲停止。传送裂缝边缘的光晕重新凝实,不再收缩。
楚无尘单膝跪地,左臂从肩到指尖,已化作飞灰。断口焦黑,没有血,只有一层幽光在缓缓熄灭。
他抬头。
巨尸眉心的血环彻底崩解,暗金符流退入裂痕深处,暂时封死。此前留在地面的血印还在,但已不再蔓延,像干涸的河床。
他撑地要站,可左肩空荡荡的力道让他失去平衡。他跪着,右手撑地,指节发白。
生命力在流失。不是受伤流血那种,是根基被毁的枯竭。他能感觉到,经脉在萎缩,灵力运转越来越慢。
他低头看断臂处。
那里本该痛得撕心裂肺,可他感觉不到。不是麻木,是身体在拒绝承认失去。
他缓缓抬头,看向传送裂缝。
裂缝还在,光晕稳定。林寒月和苏白露已经逃出,此前留下的血印虽起到一定作用,但阵纹未毁,说明通道未断。
他做到了。
他不是谁的替身,也不是命运的弃子。他是阵师,是断后者,是必须活着回去的人。
他右手撑地,慢慢起身。每动一下,经脉都像被砂纸磨过。他没管左肩,也没去捡地上的冥玉碎片。
他走到巨尸面前。
尸体已彻底静止,眉心裂痕闭合,三百六十根血线全断,残骸像一具干枯的树皮。
他抬起右手,指尖凝聚最后一丝灵力,在巨尸额头划下一道符。
不是攻击,不是封印。
是记号。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东西,是他斩的。
他转身,走向裂缝。
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他能感觉到,善身纹在体内缓缓流转,比之前完整,可也比之前沉重。黑身虽散,但那一丝煞气还留在经脉深处,像埋下的种子。
他没回头。
裂缝光晕在他面前扩大,像一张嘴,等着吞下最后一个人。
他右脚迈入光中。
左肩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不是幻觉。
是新生的痛。
他顿住,低头。
断臂处,焦黑的皮肉下,有一缕极淡的黑气在游动,像根细线,顺着残脉往心口爬。
他盯着那缕气,没动。
光晕在他身后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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