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铠甲声由远及近，楚无尘没动，只将金线缠上赵玄衣手腕。
那线细如发丝，却带着幽冥煞气的冷意，顺着她血脉游走一圈，压住了左臂残毒的躁动。
“镇脉钉撑不了太久。”他低声道，“国师已经察觉地砖上的刻痕，巡查翻倍，偏殿外三步一岗。”
赵玄衣没答，指尖在石墙上轻划，留下一道极淡的血痕。血珠未落，已被墙缝里渗出的紫黑纹路吸走，像干涸的泥土吞水。
“支脉在活。”她收回手，“它们不是被动扩散，是主动生长。”
楚无尘左眼微闪，银纹掠过瞳底。他指尖凝出七枚虚空符，依次嵌入墙面。
符纹亮起，墙内景象如水波荡开——地底深处，数道紫黑脉络正沿着砖缝爬行，直指皇宫龙脉主轴。
“子时三刻，地脉潮汐最弱。”他说，“暗河通道会松动半息，足够我们穿过去。”
“半息？”赵玄衣冷笑，“你打算用金线当船？”
“不用。”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钉，轻轻一弹，钉入墙根。钉身纹路微转，地底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锁扣松开，“我早埋了七条引路线，顺着它们走，不会偏。”
脚步声逼近巷口，两人同时隐入墙角凹处。巡卫经过时，甲叶摩擦声格外清晰，腰间灵石泛着微光，映出地面一道扭曲的影。
等声音远去，赵玄衣才开口：“你刚才说‘我们’。”
楚无尘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要去城南调兵？”
“兵可以晚点调。”她盯着他，“但阵石替换，只能一次机会。你左臂带毒，动作会慢半拍。”
“毒在我经脉里，是累赘，也是掩护。”他抬起左手，袖口裂开一道口子，露出皮肤下蜿蜒的黑线，“国师以为我在压制毒素，不会想到——我把它当引子。”
赵玄衣没再争，只将短刃插回腰间：“子时三刻，东华门下。别迟到。”
楚无尘点头，指尖金线一收，七枚虚空符化作银光隐没墙中。
子时三刻，东华门下。
一道石板无声翻起，赵玄衣率先跃下，楚无尘紧随其后。
两人落地无声，脚下是湿滑的青石通道，头顶水流轰鸣，暗河在上方三丈处奔涌。
“往前五十步，右转有岔口。”楚无尘低语，金线自袖中探出，贴地游走，“引路线还在。”
通道越走越窄，空气里弥漫着腥气。赵玄衣突然抬手，短刃横在胸前。前方水雾中，一团团灰影缓缓浮动，触须如发丝般垂落。
“噬灵水母。”她压低声音，“活体禁制，专克阵师灵力。”
楚无尘左眼银纹一闪，“残阵通幽”悄然启动。视野中，水母群中央那头最大的个体，瞳孔位置浮现出一道阵纹轮廓——与“窥心阵”同源，但方向逆转。
“它是眼。”他指了指那头水母王，“阵眼活化了，靠吞噬灵力维持运转。”
赵玄衣不再犹豫，短刃一挥，寒气炸开。冰霜如网，瞬间冻结前三排水母。可触须断裂处涌出的毒液滴落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撑不了多久。”她后退半步，“它们在适应低温。”
楚无尘右手一扬，金线如针，直刺水母王瞳孔。线尖没入瞬间，他左眼剧痛，银纹暴涨——“山河社稷纹”逆向催动，金线顺着阵纹反向渗透。
水母王猛地抽搐，触须疯狂甩动。其他个体仿佛受到指令，齐齐转向楚无尘，毒雾喷涌。
“成了。”他咬牙，“毒素在倒灌。”
果然，水母王瞳孔爆裂，紫黑液体逆流回触须，整群水母开始溃散，有的自相撕咬，有的沉入河底。
赵玄衣趁机向前冲，楚无尘紧跟其后。两人穿过岔口，前方石壁上出现一道刻满符纹的铁门——阵眼室。
门未锁，但地面铺满九重禁制纹，中央嵌着一块血色阵石，正随着地脉起伏微微发亮。
“来得正好。”楚无尘从怀中取出一块同形状的石头，表面刻满逆转符纹，“替身石已备。”
赵玄衣守在门口，短刃横握：“我掩护你。”
楚无尘蹲下，指尖金线化作钻头，沿着禁制纹路交汇点缓缓切入。每深入一分，额角便渗出一滴血珠。禁制反噬之力极强，若非他体内双面道体自动调和阴阳，单这一道力道就足以震碎经脉。
“三重……六重……”他低声数着，金线在第七重时突然一滞。
“有人。”赵玄衣低喝。
门内阴影处，一名侍卫缓缓走出，手中破阵锤泛着寒光。他步伐沉稳，落地无声，皮肤下隐约有水银般的液体流动。
“傀儡。”楚无尘没停手，“不是活人。”
侍卫不语，举锤砸下。金线护罩瞬间成型，挡在楚无尘身前。锤尖撞上护罩，火星四溅，护罩裂开一道细纹。
赵玄衣欺身而上，短刃直取咽喉。刀锋触及皮肤时，却像砍在铁上，刀刃竟开始融化。
“全身液态封印。”她迅速后撤，“打不破。”
楚无尘左眼银纹再闪，“残阵通幽”再次激活。视野中，傀儡脚踝处有一处灵流断点——那是控制中枢。
“左脚三寸。”他低喝。
赵玄衣立刻出手，冰霜顺着地面蔓延，瞬间冻结傀儡左脚。傀儡动作一滞，右臂抬锤再砸，速度慢了半拍。
楚无尘抓住时机，金线猛推，第九重禁制应声而破。
“退！”他低吼。
赵玄衣翻身跃开，楚无尘右手一扬，替身石脱手飞出，精准嵌入阵眼凹槽。
刹那间，整个阵眼室震动。
血色阵石被顶出，悬浮半空，发出凄厉嗡鸣。替身石表面符纹逆转，九重禁制层层爆裂，化作光屑消散。
穹顶之上，血色星图骤然亮起，十二颗星点连成逆阵，投影穿透石壁，直射皇宫各处。
楚无尘一把拽住赵玄衣，滚入墙角暗格。木板合拢瞬间，阵眼石轰然炸裂，碎片钉入四壁。
“成了。”他靠在板壁上，抹去嘴角血迹。左臂黑线已蔓延至肩头，但他没管，只将金线收回袖中，重新凝出一枚虚空符。
脚步声从门外逼近，至少三人，步伐整齐。
赵玄衣刚要开口，楚无尘突然抬手示意。
他腰间冥玉毫无征兆地亮起，红光刺目，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激活。
玉面浮现出一道裂痕，正从底部向上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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