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我们赢了。”
“还没有。”
京城,钓鱼台国宾馆。
杜立方和王书记两人,仿若两根木桩僵硬地站在套房中央。
他们的大脑至今依旧是一片混沌。
从南江到京城这一天一夜的经历,彻底颠覆了他们过去几十年的官场认知。
那块紫檀木牌子那个叫周卫国的少将。
那通打给南部战区最高指挥官的电话。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唯一真实的是地上那摊,吴承志留下的血迹和冷汗。
沈学峰重新坐回沙发上,他看着这两个被吓破了胆的市委领导,脸上没什么表情。
必须给这两人吃一颗定心丸。
否则他们回到云州别说对付高家,恐怕连正常工作都会出问题。
就在这时他那支特殊的红色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次的铃声短促而有力。
沈学峰拿起来接通。
“臭小子翅膀硬了啊。”
“连战区的部队都敢直接调动了。”
“下次是不是准备把我和一号的警卫连也拉出去溜溜?”
“外公。”
沈学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也只有在这个老人面前,他才会流露出这种属于年轻人的情绪。
“情况紧急。”
“哼,我不管你什么情况紧急。”
电话那头的老人语气一转。
“我只问你,吴承志那条线,挖干净了没有?”
“南江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
“高家,不过是被人扔出来,在明面上吠叫的一条狗。”
“真正想让你母亲摔跟头的,是牵着狗绳的人。”
“吴承志和李卫国,都只是这条绳子上的一个结。”
“你把结解开了,他们随时可以换一根绳子。”
沈学峰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外公的意思是?”
“把绳子给我拽过来。”
老人的声音,充满了无法辩驳的命令。
“我要看看,绳子的另一头,到底拴着个什么东西。”
“让他们自己,把手里的牌,一张一张打出来。”
“吴承志,不是喜欢用人命当筹码吗?”
“那你就把这个筹码,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们。”
“我要让他们,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我明白了。”
沈学峰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面前,依旧惶恐不安的杜立方和王书记。
“杜书记,王书记。”
“在,在!”
两人身体一震,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京城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沈学峰将那支,存有方高宏录音的笔,推到了两人面前。
“你们明天一早,就坐最早的航班回云州。”
“回到云州后,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把这份录音,连同吴承志和李卫国的口供,一起交给省纪委。”
“但是,要等我的通知。”
杜立方和王书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困惑。
不让他们立刻发难,反而要等?
“高家在南江,经营多年,关系网错综复杂。”
沈学峰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
“光凭这些东西,想把他们一网打尽,还不够。”
“我们要等的,是一个让他们,无法翻身的机会。”
“一个让所有藏在水面下的人,都主动跳出来的机会。”
他说完,便站起了身。
“周处长会安排好你们的行程。”
“我就不送了。”
杜立方和王书记,张了张嘴,还想问些什么。
可看着沈学峰那,无可动摇的背影,他们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们知道,自己在这场牌局里,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命令。
当一个,合格的棋子。
沈学峰走出套房,周卫国早已在门口等候。
“首长,去机场吗?”
“不。”
沈学峰摇了摇头。
“去南苑。”
周卫国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但还是立刻应道。
“是!”
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军用运输机,在南苑机场的跑道上,发出巨大的轰鸣。
沈学峰坐在空旷的机舱里,闭着眼睛,神情冷峻。
两个小时后。
运输机在南江省军区的机场,平稳降落。
一辆挂着军牌的越野车,早已在停机坪上等候。
“直接去江池镇。”
沈学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仿若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夜幕,朝着云州市的方向,疾驰而去。
江池镇中学。
临时搭建的指挥部里,灯火通明。
姜画眉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嗓子早已沙哑得说不出话。
即便有部队的支援,下游三个村的转移工作,依旧是困难重重。
暴雨,山洪,塌方。
各种险情,层出不穷。
雷战团长,带着他的兵,已经来回飞了十几个架次。
硬生生从死神的手里,抢回了近千名被困的群众。
可依旧有最后一个村子,大王庄,因为地势最是险要,加上之前被孙春明耽误了时间,还有两百多人,没有转移出来。
“报告书记!”
一个年轻的镇干部,满脸泥水地冲了进来。
“西山水库那边,刚刚空投下来的专家组,传回消息!”
“情况,非常不乐观!”
姜画眉的心,猛地揪紧。
“说!”
“专家说,吴承志那个畜生,在坝体内部,埋设的不是普通炸药!”
“而是一种,军用的高能混合炸药!”
“威力巨大不说,引爆方式,也极其复杂!”
“更要命的是,这些炸药,和坝体的泄洪闸,是联动的!”
“一旦我们强行开闸泄洪,或者水位超过某个极限,就会立刻引爆!”
“到时候,整个大坝,会瞬间解体!”
“形成的洪峰,将是正常溃堤的十倍以上!”
“半个小时,下游将无人生还!”
轰!
指挥部里,所有的人,都感觉好像被一道天雷,劈中了脑门!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彻头彻尾,丧心病狂的死局!
不泄洪,暴雨不停,水库迟早会因为压力过大而溃坝。
泄洪,又会立刻引爆炸药,造成更恐怖的灾难!
“混账!畜生!”
赵军竹气得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手背上,瞬间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