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等这边有任何回应,吴国栋便“啪”的一声,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钱万里举着手机,呆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
他知道,自己被吴国栋当成弃子,毫不犹豫地扔了出来。
沈学峰走到他面前,从他手里拿过那份红头文件,当着他的面,“撕拉”一声,直接撕成了两半,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钱主任,慢走,不送。”
那轻飘飘的五个字,却像五记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钱万里的脸上,把他那点可怜的尊严,彻底撕碎。
钱万里脸色煞白,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连一句狠话都没敢放,带着他那两个同样吓傻了的跟班,灰溜溜地逃出了办公室。
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姜画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她转过头,看着那个重新坐回沙发上,云淡风轻地喝着水的男人,那双美丽的眸子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霸道,强势,而且,聪明到了极点。
他根本没有跟对方在规则内纠缠,而是直接掀了桌子,用绝对的实力,进行了降维打击。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姜画眉忍不住问道,“投资方真的指定了,只跟我们对接?”
沈学峰放下水杯,看着她,忽然促狭地一笑:“你猜?”
……
兴隆县中学校园里。
林艳红正坐在校门口的花坛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围观的同事哭诉着。
“大家快来评评理啊!我那个白眼狼女婿沈学峰,现在当了官,发达了,就要把我们一家往死里逼啊!我老头子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教育,现在不明不白地就被纪委带走了,这都是他害的啊!他这是忘恩负义,这是卸磨杀驴啊!”
她一边哭,一边拍着大腿,那撒泼的样子,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一些不明真相的年轻老师还在小声议论。
可那些跟聂家远共事多年的老教师们,却都撇着嘴一脸的不屑。
忘恩负义?
当初是谁家嫌弃沈学峰没前途,逼着女儿离婚转头就攀上了招商局局长的儿子?
当初又是谁在办公室里,把沈学峰贬得一文不值说他这辈子都只能在乡下烂掉?
现在人家凭本事起来了,你们家靠山倒了就跑来哭天抢地卖惨了?
真是又蠢又坏。
聂小丽就站在不远处的人群里,看着自己母亲那副丑态百出的样子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奥迪A6缓缓停在了学校门口。
车门打开沈学峰和姜画眉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们是来学校考察调研江池镇户籍学生的就学情况的。
林艳红一看到沈学峰就像疯了一样猛地从花坛上蹿了起来,张牙舞爪地就扑了过去。
“沈学峰!你个杀千刀的!你还我老公!你把我们家害得这么惨你不得好死!”
然而她还没冲到跟前,就被学校的两个保安一左一右地给架住了。
“干什么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聂校长的老婆!”林艳红疯狂地挣扎着。
保安队长却是不屑地冷哼一声:“聂校长?他现在是纪委的重点调查对象!你再在这里胡搅蛮缠,信不信我们直接报警告你妨碍公务!”
林艳红瞬间就蔫了。
沈学峰从始至终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是对一旁的姜画眉歉意地笑了笑:“让姜书记见笑了。”
“没关系。”姜画眉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中那个面色惨白浑身发抖的聂小丽身上。
她知道这就是沈学峰的那个前妻。
四目相对聂小丽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低下头仓皇地躲开了姜画眉的视线。
她不敢看。
不敢看那个站在沈学峰身边比自己漂亮,比自己有气质更比自己有权势的女人。
一种名为嫉妒和悔恨的毒液,在她的心里疯狂蔓延痛得她几乎要窒息。
如果当初她没有那么势利没有听信父母的话,那么现在站在沈学峰身边,享受着所有人敬畏目光的人是不是就是她?
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
就在这时沈学峰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来自京城的陌生号码。
他皱了皱眉走到一边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脆干练,又带着一丝笑意的女声。
“请问是沈学峰,沈镇长吗?”
“我是请问你是?”
“您好我是中信远达资本的总裁助理我叫林溪。”女人的声音,客气却不失身份,“沈镇长,刚刚我们接到了一些来自兴隆县发改委的‘问询’似乎对我们的合作模式有些不太理解。”
沈学峰的嘴角微微上扬。
“我想现在他们应该已经理解了。”
电话那头的林溪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悦耳动听。
“看来,沈镇长已经帮我们解决了。不过我们楚总认为,还是有必要亲自过去一趟,当面跟您和江池镇的领导表达一下我们合作的诚意。”
“楚总?”
“是的。”林溪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尊敬,“我们中信远达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楚怀安女士。”
“她对您推荐的家乡非常感兴趣也很想见一见,能让她那位眼高于顶的宝贝儿子都赞不绝口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除了是楚总的助理,还是您那位发小的未婚妻。”
沈学峰握着电话的手微微一顿。
发小?
未婚妻?
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穿着花裤衩,顶着鸡窝头一边打游戏一边骂骂咧咧的家伙。
陈默。
一个跟他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死党,也是唯一一个,在他最落魄的那三年里,还隔三差五给他打钱,骂他没出息,却又怕他饿死的兄弟。
大学毕业后,陈默被他那个据说在京城做大生意的老爹,一把揪回了京城,从此便断了联系,没想到,他竟然混进了中信远达,还成了那位“楚总”的宝贝儿子。
世界真是小。
“原来是陈默那小子。”沈学峰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些,“他现在怎么样?”
“他很好,”林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就是天天念叨着,说兴隆县有个叫沈学峰的家伙,欠了他一顿烧烤和八瓶啤酒,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
“告诉他,随时恭候。”
“好的,我会转告。那么楚总和我的行程,暂定在三天后,具体细节,我会再跟您对接。不打扰沈镇长工作了。”
“好。”
挂断电话,沈学-峰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
在这个冰冷现实的世界里,总算还有那么一丝,属于过去的温暖。
他转过身,却发现姜画眉正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