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由上而下的风暴,以一种无人能预料的方式,开始在兴隆县的上空,疯狂聚集!
而此刻,风暴的中心,江池镇。
沈学峰和姜画眉,正驱车行驶在前往龙脊村的路上。
就在刚才,赵军竹打来电话,说派去村里进行拆迁政策宣传的工作组,被村民给围了!
领头闹事的,正是村支书王老虎的几个堂兄弟。
他们煽动村民,说镇上准备用白菜价,强征他们的土地,把补偿款,都装进自己的腰包。
现在,几百个村民,群情激奋,把村委会围得水泄不通,扬言要是不给个说法,就要去县里,去市里上访!
“又是高原。”
车上,姜画眉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这是想釜底抽薪,直接把我们的项目,从根上给搅黄!”
“他太小看我们江池镇的百姓了。”
沈学峰单手控着方向盘,目光平视前方,语气不起波澜。
“高原,太小看你了,姜书记。”
姜画眉心头一跳。
“什么意思?”
“你忘了,你上任那天,烧的第一把火?”沈学峰的嘴角,勾起一抹尽在掌握的弧度。
姜画眉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需要回忆,那个画面像是烙铁一样刻在脑子里。
那笔被截留整整一年,差点烂在账上的扶贫款!
是她和沈学峰,顶着县里某些人的巨大压力,亲手将一沓沓崭新的钞票,发到龙脊村每一户贫困户的手里。
是那些饱经风霜的庄稼汉,是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攥着钱,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那种名为“希望”的光,一张张喜极而泣的脸。
一道电光,瞬间撕裂了她心中的阴霾!
“你是说……”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没错。”沈学峰的声音沉稳如山,“人心,才是我们最硬的底牌。”
“高原那种只懂在上层钻营的政客,永远不会明白四个字的真正分量——水能载舟!”
车还没开到龙脊村村口,鼎沸的人声就如同浪潮般拍打过来。
黑压压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将小小的村委会围得水泄不通。
咒骂、哭喊、咆哮,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像一口烧开了的油锅。
几个年轻的镇干部被挤在中间,白衬衫被汗水浸透,嗓子都喊哑了,却被愤怒的村民越逼越紧,像浪涛里快要倾覆的舢板,脸色惨白。
“都让开!姜书记和沈镇长来了!”
赵军竹带着几个联防队员,像疯牛一样在前面奋力冲撞,硬生生撕开一条通路。
人群一阵骚动,无数道或审视、或敌视、或麻木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过来。
姜画眉和沈学峰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下,一步步走到风暴的中心。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猛地扯着嗓子煽动道:
“看!当官的来了!”
“他们就是来抢我们地,黑我们钱的魔鬼!”
“别信他们的鬼话!”
话音未落,一个烂菜叶裹挟着劲风,从人群中呼啸而出,直奔姜画眉的面门!
破空声袭来,姜画眉瞳孔一缩,只来得及偏头——
预想中的屈辱并未降临。
一道宽阔的脊背,如山一般,挡在了她的身前。
“啪!”
那个烂菜叶在沈学峰的肩上炸开,黄绿色的污秽汁水四溅,狼藉不堪。
他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甚至没有去看肩膀上的污渍,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冷冷地钉住了那个扔东西的汉子。
那汉子喉咙动了动,被那眼神里潜藏的雷霆之威慑住,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色厉内荏地避开了视线。
全场,瞬间死寂!
沈学峰面无表情地脱下外套,随手扔给赵军竹。
他一把夺过旁边干部手里失灵的扩音喇叭,重重拍了两下,然后大步走上村委会门前那三级水泥台阶。
他站上高处,拎起喇叭,刺耳的电流声“滋啦”一下,瞬间压过了所有杂音。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下方每一张脸,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却透过喇叭,带着一股无可撼动的穿透力,狠狠砸进每个人的耳朵。
“我叫沈学峰。江池镇,代镇长。”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也知道,是谁让你们来的。”
“有人跟你们说,政府要征地,要黑你们的补偿款。”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讥诮,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我现在,给你们一个答案。”
“那是放屁!”
人群再次哗然,鼓噪起来。
“你说不是就不是?凭什么信你!”
“当官的嘴,骗人的鬼!”
沈学峰根本不理会这些叫嚷,他只是平静地举起了手。
“大家可以不信我沈学峰。”
“但你们,总得信白纸黑字,总得信盖着政府大红印章的官方文件!”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文件,对着所有人,猛地展开!
“这是江池镇,关于龙脊村新能源产业园项目征地拆迁的初步补偿方案!”
“我只说三条!”
“第一!所有征收的土地、房屋、青苗,你们的每一分资产,都按照市场评估价,再上浮百分之三十进行补偿!”
“第二!所有失地村民,全部纳入新能源产业园招工名单,优先录用!政府出钱,免费给你们做上岗培训!”
“第三!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除了补偿款,每月额外再发三百块养老补助,镇财政出!”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重,如同战鼓擂动,狠狠地敲在每一个村民的心坎上!
“我告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交出来的,是地!”
“但政府还给你们的,是一份工厂里的稳定工作,是一份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铁饭碗!”
话音落下。
没有预想中的欢呼,也没有人再叫骂。
整个龙脊村村口,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前一秒还群情激愤、喊打喊杀的几百号村民,此刻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像是被凭空一道炸雷劈中了天灵盖,嘴巴张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高于市场价百分之三十?
还能进厂当工人?
还有免费培训?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那个领头闹事的壮汉见势不妙立刻再次跳了出来。
“大家别听他吹牛!”
“画大饼谁不会啊!”
“等把地骗到手了,他们拍拍屁股走了我们找谁说理去!”
他的话再次勾起了村民们的疑虑。
是啊,口说无凭。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从人群的后方响了起来。
“我信沈镇长!”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孙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是村里的李大爷!”
“李大爷您怎么来了!”
老人没有理会众人他走到最前面,浑浊的眼睛看着台阶上的沈学峰嘴唇哆嗦着。
“一个月前我老伴得了重病,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连去县里看病的钱都没有。”
“是沈镇长和姜书记,把那笔被狗官扣了一年的扶贫款亲自送到了我家里。”
“他们不仅没少给一分,还自己掏钱帮我把老伴送到了医院。”
老人说着激动得老泪纵横。
他猛地转过身用拐杖,指着那个领头闹事的壮汉。
“王大牛!你就是王老虎的堂弟!”
“你忘了你爹前年赌钱,欠了一屁股债是谁帮你申请的贫困户让你拿到了救济款!”
“是沈镇长!”
“你现在竟然帮着外人来污蔑沈镇长!”
“你还是不是人!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老人的一番话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整个现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