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姜画眉那张，瞬间变得毫无血色的脸，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画眉。”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我是在，接你回家。”
他说完，不再多做停留，转身，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病房。
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姜画眉看着那份，仿若催命符一般的调令，那双，总是带着清冷和坚强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绝望。
她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她缓缓地转过身，看向那个躺在病床上，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男人。
那颗，本已坚如磐石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对不起……”
她的声音哽咽着，带着一丝深入骨髓的无力。
“我……”
“没事。”
沈学峰忽然开口，打断了她。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得让人感到心疼。
他挣扎着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也没有怜悯。
只有一片，仿若能够包容整个世界的温柔。
“我早就说过。”
他缓缓地伸出手，再一次轻轻地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痕。
“你是我的人。”
“谁也，抢不走。”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
“去吧。”
“去省城，等我。”
“最多一年。”
“我一定，会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
“把你，从那个姓王的身边，抢回来。”
她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她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
就再也，没有勇气，离开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了沈学峰一个人。
他静静地看着窗外，那几辆黑色的奥迪，缓缓驶离了医院。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失落，没有不甘，只剩下了一片，彻骨的冰寒。
他缓缓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
王宸。
省委组织部。
原来，这就是，权力的味道。
原来，这就是，被人，像蝼蚁一样，随意拿捏的滋味。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拿起手机，拨通了市纪委李书记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学峰同志？你的伤，怎么样了？”
李书记那带着一丝关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死不了。”
沈学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的决绝。
“李书记。”
“尹日明临死前说的那件事，我想，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电话那头，猛地一静。
随即，传来李书记那，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凝重的声音。
“你在哪？”
“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不用了。”
沈学峰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平静。
“兴隆县人民医院，特护病房。”
“另外，帮我转告杜书记。”
“那把刀，我已经磨好了。”
“随时可以，出鞘杀人。”
电话被挂断。
沈学峰缓缓地放下手机，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了任何温度。
只剩下了一片，即将掀起滔天血浪的森然杀意。
王宸。
他默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又残酷的弧度。
你不是喜欢玩权力的游戏吗？
好。
那我就，陪你玩得更大一点。
我倒要看看，最后，到底是谁，死无葬身之地！
……
两个小时后。
市纪委书记李书记，和市委副书记杜立方，几乎是同时，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学峰同志。”
杜立方率先开口，那双总是带着威严的眼睛里，此刻，却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
“你刚才在电话里说，你知道是谁干的了？”
“是谁？”
沈学峰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平静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们。
“杜书记，李书记。”
“在告诉你们答案之前，我想先问一个问题。”
“三年前，我以全市笔试第一的成绩，考入市委组织部。”
“可最后，却被分配到了江池镇。”
“我想知道，当年，顶替了我那个位置的人，是谁？”
他这话一出，杜立方和李书记，对视了一眼。
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极其复杂的表情。
良久，还是杜立方，缓缓地叹了口气。
“是王宸。”
“省委组织部，王副部长的儿子。”
虽然早就猜到了答案。
可当这个名字，真的从杜立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沈学峰的心，还是猛地沉了下去。
原来，从三年前开始，那只看不见的黑手，就已经，笼罩在了自己的头顶。
原来，他这三年的冷板凳，这三年的屈辱和不甘，都只是那个人，随手布下的一颗，微不足道的闲棋。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他的尾椎骨，疯了一样，窜上了天灵盖！
“果然是他。”
沈学峰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那尹日明临死前，说的那些话，想必，两位也已经，通过那个摄像头，听到了吧？”
杜立方和李书记，再一次对视了一眼。
神色，变得更加凝重。
“听到了。”
杜立方点了点头。
“我们已经连夜，将情况上报给了省里。”
“省委，高度重视。”
“连夜成立了，由省纪委牵头，省公安厅，省检察院，联合组成的‘923专案组’。”
“专门负责，彻查此事。”
“而你，沈学峰同志。”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就是省委，钦点的专案组副组长。”
“负责，兴隆县，所有相关案件的调查工作。”
“人事，财政，资源，情报。”
“整个兴隆县的政法系统，由你，全权调动！”
“这是省委，给你的尚方宝剑！”
“也是我们，给你的一把复仇的刀！”
沈学峰静静地听着，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杜立方说完，他才缓缓地开口。
“我有一个条件。”
“说。”
“我要一个人。”
“谁？”
“兴隆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周卫民。”
杜立方和李书记，几乎是同时，愣住了。
周卫民？
那个因为三年前，自己哥哥周卫国“意外”坠崖，而变得疯疯癫癫，整天嚷嚷着要翻案，最后，被局里，停职察看的疯子？
“你要他干什么？”
李书记的眉头，猛地一皱。
“这个人，精神状态很不稳定，而且在局里已经被彻底边缘化了。”
“把他调进专案组，我怕……”
“我只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