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由下而上自发的民怨,仿若燎原之火,迅速席卷了整个南江省!
省政府大楼。
省长办公室的电话,从中午开始,就没停过。
“省长,青州市的李书记打电话来问,他们那个新能源汽车项目,到底什么时候能批地?”
“省长,庐州市的张市长说,他们再不批地那个投资两百亿的芯片厂,就要转投隔壁徽安省了!”
“省长,省信访办的电话,快被打爆了!”
秘书的每一次汇报,都让省长周学斌的脸色,难看一分。
当他看到,手机上,推送过来的关于沈学峰那段发布会的视频时。
他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真正的寒意。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直接拨通了省委书记的号码。
“赵书记,事情,你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如山的声音。
“一个小小的江池镇,现在,把我们整个南江省,都给架在了火上。”
“学斌同志,这件事,你怎么看?”
周学斌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
“民心,不可违。”
“民意,不可欺。”
“好一个民心不可违!”
电话那头,赵书记冷笑了一声。
“王副省长那边,已经给我打了三次电话了。”
“说我们,被一个基层干部,牵着鼻子走。”
“这是在,动摇我们省委省政府的执政根基!”
周学斌的眉头,猛地一皱。
王副省长,王建国的亲哥哥,王建军!
他终于还是,亲自下场了!
“那书记的意思是?”
“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赵书记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明天上午,召开省委常委会,专题研究,生态保护红线的问题。”
“让国土厅的同志,拿出一个,既能保护环境,又能兼顾发展的方案来。”
“另外。”
他顿了顿。
“通知云州市委,让他们,好好管一管,下面的人。”
“不要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
“但如果,锋芒太露,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电话挂断。
周学斌握着听筒,久久没有放下。
他知道,这是赵书记,在敲打他,也是在,给王家,一个台阶下。
可他更知道。
沈学峰这一把火,已经彻底烧起来了。
想灭,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
与此同时。
一辆黑色的奔驰S级轿车,缓缓驶入了江池镇政府大院。
京城的牌照,嚣张地停在了办公楼的正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却又透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气的年轻人,走了下来。
他径直走进办公楼,在前台,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姜画眉书记,在哪间办公室?”
那语气,不像是下级询问上级,更像是,在召唤一个,自己的专属物品。
很快,他便敲响了姜画眉办公室的门。
“请进。”
门被推开。
当姜画眉看到来人时,那张,本还带着一丝喜悦的俏脸上,瞬间就凝固了。
“高远?”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和疏离。
“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
被称作高远的年轻人,微笑着走了进来,自顾自地坐在了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我来看看,我未来的妻子,究竟是在一个什么样的人间地狱里,受苦受难。”
他的目光,轻蔑地扫视了一圈,这间,堪称简陋的办公室,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画眉,别闹了。”
“跟我回省城。”
“叔叔阿姨那边,我都已经说好了。”
“下个月,我们就订婚。”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仿若在宣布一个,早已内定的事实。
姜画眉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高远,我跟你说得很清楚,我们不合适。”
“我的事业在这里,我的未来,也在这里。”
“事业?”
高远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就这么个穷得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也配叫事业?”
“画眉,你可是姜家的千金,是京城大学的高材生!你的舞台,应该在省里,在京城!”
“而不是在这种地方,跟一群泥腿子,浪费自己的青春!”
“砰!”
他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了。
沈学峰一脸平静地走了进来。
他的手上,还端着两杯,刚刚泡好的热茶。
他好像,完全没有听到高远刚才那番,侮辱性极强的话。
他只是径直走到茶几旁,将一杯茶,轻轻地放在了高远的面前。
“这位先生,请喝茶。”
然后,又将另一杯,递给了姜画眉。
“书记,润润嗓子。”
那副,行云流水,自然而然的姿态,那股子,视高远为无物的淡定从容。
瞬间,就让高远那张,总是挂着虚伪笑容的脸,彻底阴沉了下来!
他死死地盯着沈学峰,那双,隐藏在金丝镜片后的眼睛里,射出两道,毒蛇般的寒光。
“你,又是谁?”
沈学峰抬起头迎着高远那充满敌意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平静。
“江池镇沈学峰。”
他只报了地名和姓名没有职务。
那语气不卑不亢却又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
“沈学峰?”
高远玩味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更浓的讥诮。
“就是那个在发布会上向省国土厅叫板的愣头青?”
“画眉,你的品味还真是越来越独特了。”
“以前好歹还找个门当户对的。”
“现在连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都能入你的眼了?”
他的话,说得越来越难听越来越肆无忌惮。
那股子源自于骨子里的优越感和占有欲,让他根本没把沈学峰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沈学峰不过是姜画眉,在基层这个无聊的地方找的一个排遣寂寞的玩物罢了。
姜画眉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