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群女眷将自己女儿包围,面带同情,温书烨只觉得心中憋屈。
恍惚中,他好像看见自己拉着一群人跑到菜地。
“看,有头猪在拱我家的白菜!”
他仰起头来,深吸一口气。
这时,旁边传来询问。
“温兄,能让你自惭形秽的诗词,可否让我等一观?”
“是啊温兄,我们也没别的意思,纯粹只是想一睹传世之作的风采,绝不是想看你家的笑话。”
“温兄,还请成全我等。”
……
一众名家纷纷起身,求见诗词。
这阵容若是送去皇宫,都能让皇上赶紧起身搀扶。
温书烨暗叹一声。
“罢了,都到这个份上了,就按那丫头说的做吧,就算最后她还是要嫁入沈家,最起码,也不至于让她恨我这个爹。”
想到这,他抬手一挥,招来仆从吩咐了声。
“本来那两首词我都遮掩上了,不想看了伤神,不过各位既然如此相求,那便给各位一观吧。”
“多谢温兄。”
众人纷纷道谢。
可在道谢之后,却是忍不住低声窃窃私语。
“温家可真是家门不幸啊,竟摊上这样大逆不道的女儿。”
“是啊,沈家也是名门望族,还是皇帝赐婚,温兄那逆女竟身在福中不知福,还与别的男子有牵扯。”
“岂止是牵扯,之前那首词你们不知道么?我看温兄他女儿,是奔着毁掉赐婚去的,不然那诗词怎么会传的那么广?”
“没错,要不是沈家及时出手,恐怕那首词已经传遍大乾了,这次啊,他们八成还是打着同样的主意。”
“且看吧,传世之作,哪有那么容易作出来?”
“就是,温兄之女,一向不喜读书,怎么可能对出传世之作?还有她那个意中人,估计也是找哪个名家买来的旧稿吧。”
……
温书烨隐约听到了些议论,却不动声色。
在众目睽睽之下,仆从将花园墙壁上的布罩摘下。
几十位闻名遐迩的名家,安平府二十六县素有名气的文人们,纷纷聚精会神的看去。
“红酥手,黄縢酒……”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呢喃看完一首词,整个宴上,一时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怔怔的盯着那刻在墙上的字迹,久久没能回神。
这时,仆从将第二块布罩也摘了下来。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一众文人名家,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直勾勾的盯着那两首词,脑海里响起温书烨之前的话,呆若木鸡。
恍惚中,他们仿佛看见一个痴情男子,夜入花园,深知此生与温家大小姐有缘无分,再难厮守,于悲痛中刻下一首词。
随后时隔日久,温家大小姐看到了墙上诗词,哀绝中题词以对……
一对有情人,只能借这石墙,以表衷肠!
“好词!真是好词!足可称得上是传世之作!”
许久之后,忽然有人拍案叫绝。
原本落针可闻的宴席,顿时炸开了锅。
“一字一句,尽是痴缠,一笔一划,尽是情深!”
“多谢温兄成全,否则我等错过这等传世之作,必定终生遗憾!”
“没想到,温家大小姐平日不喜读书,竟能对出这等惊才艳艳之词!她那位意中人,竟有这等文采!”
“这两首词,我愿称之为古今第一情词!”
夸赞之声不绝于耳,听的温书烨脸上虽然一片无奈,心中却是有点莫名其妙的暗爽。
说我女儿不读书?
你们说对了,我不跟你们犟!
但你们肯定打死也想不到,这两首词,都是我女儿那意中……孽畜所作的吧!
心中想着,他转头看向温兆晴,就见她周围的女眷们,好像在参加白事一样,哭成了一团!
“温妹妹,没想到你与你那情郎,竟然如此情深义重。”
“我只在话本里看过这样的故事,没想到温姐姐竟然是故事中的人,姐姐,你的命好苦啊。”
“温姐姐,你和你的意中人,不能就这样认命!”
“没错,我等女子身处闺中,嫁娶向来不由自己做主,若是没遇上心上人,也就逆来顺受了,可若是遇上了,还如此感人至深,那说什么,也要争一争!”
“对,就算失败了,也好过弥留之时想起来后悔!”
“姐妹们,咱们都是出自名门世家,左右也是闲来无事,不如就帮温家妹妹争一次!”
“就这么定了!皇上又怎么了?咱们姐妹齐心,皇帝老儿算个屁!”
一时间,女眷们群情激奋,浑然没发现周围的侍女仆从们,已经脸色煞白,僵硬的试图挪出这是非之地。
不是诗词宴么!怎么商量起掉脑袋的事了!
温兆晴红着眼睛,握着姐妹们的手,一脸感激之色,心中更乐得叉腰大笑。
“方衡果然靠得住!这两首词一出,沈家,你等着被天下姐妹的唾沫淹死吧!”
“哦对了,方衡受伤了!”
想起最大的功臣,竟然被周盛那个狗东西派人打上,温兆晴顿时觉得二十大板打少了。
“也不知道方衡现在怎么样了……”
她目露担心之色,这时,一双手忽然握住了她。
“是担心他吧?你不方便离开,我去替你看望一下他吧。”
关舒云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
温兆晴顿时升起一丝警惕,但一想到方衡情况难料,她还是点了点头。
“算你难得办件好事,我让人带你去。”
关舒云难得没有反唇相讥,嗯了一声后,便跟着侍女离开宴席。
一路来到柴院,她驻足说道:“我自己进去瞧瞧就行,你们在这等着。”
说完,她独自进了柴院,一进柴房,就见方衡躺在床上,紧闭双眼。
“行了,别装了,除了我没别人,你装给谁看?”
“还装是吧?那我现在就把你阉了,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蹭!
方衡坐起身来,看着面前千娇百媚的关舒云,一脸无奈。
“关大小姐莅临寒舍,是有什么吩咐么?”
关舒云笑了下,媚意顿生。
“很久没见过你这么有趣的人了,过来瞧瞧,不行么?”
“我没有趣,关大小姐是不是误会了?”
关舒云摇摇头:“我可没误会,你明明能把周盛那四个仆从全部打倒,却独独留了一个,为什么?”
“我打不过!”
“不说实话是吧?行,那我自己猜!你……一来是想博取温兆晴的同情,二来,是借机让人知道你与温家大小姐关系匪浅,三来,是怕被报复吧?”
关舒云笑吟吟的掰着手指头道。
“毕竟周家也是安平府有名的世家,你若是把仆从全打倒了,让周盛下不来台,他必定记恨你。”
“但留一个打你,等着让温兆晴接手的话,那就变成温家和周家的事,没你什么事了,是吧?”
方衡默默听完,脸上严肃下来。
“关大小姐的想象力着实丰富,你到底想说什么?”
关舒云呵呵一笑,走到床边,俯身一点点靠近方衡。
“方差头儿,你也不想自己在温兆晴心里的形象崩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