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衡回到衙门时,天色已经入夜。
他抹黑回到柴院,刚进门,一盏烛火突然亮起。
“谁!”
方衡扶刀喝问,就见烛火之后,映出秋瑾的脸。
“秋大人,你吓我一跳。”
方衡哭笑不得的放开刀,拱手行了一礼。
“呵呵,看你这蜡烛也没剩多少了,就没点。”
秋瑾笑了声,举烛走来。
“既然你回来了,那就跟我走吧,沈家的人今夜就能进县城,明日必定造访,你答应小姐的事……”
“好,请秋大人带路。”
方衡没有犹豫,跟在秋瑾身后,像是做贼一样,偷偷潜入后宅,直奔温兆晴闺房。
闺房之内烛火通明,飘着淡淡幽香。
温兆晴就坐在桌前,穿着贴身的红色绸衣。
见到方衡,她立刻起身。
方衡目光一扫,暗暗可惜。
“这衣服还是太宽松了,身材都显不出来!”
暗暗腹诽了句,他垂首行礼。
“小姐。”
“免礼,你能舍命帮我,以后在我面前,无需再行礼。”
温兆晴示意方衡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蜂蜜水。
“沈家的人距离庆元县只有不到十里了,今夜就能入城,下午时已经遣人送来了拜帖,明天上午就会前来送聘。”
“方衡,你准备好了么?”
温兆晴一脸认真的问道。
方衡抬眼看向她头顶的紫色感叹号,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
“放心吧小姐,答应下的事,我必定全力配合。”
“好,那今晚你就在这休息吧,等到沈家的人亲自前来,你我再出去。”
说完,温兆晴的视线落到秋瑾身上。
“秋姐姐,你先回去吧,明日沈家人来之前,别忘了发信号。”
“明白。”
秋瑾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拱手离开,随手关上了门。
诺大的闺房之中,只剩下方衡和温兆晴,突然就安静下来。
温兆晴扫了眼方衡,不禁感觉心跳有些加速。
“我的房间,还是第一次有人进来呢。”
她故作镇定,举杯抿着蜂蜜水道。
“实不相瞒,在下也是第一次进大家闺秀的闺房。”
方衡微笑说道。
天地良心,他以前只去过宾馆酒店,可真没进过女孩闺房。
温兆晴心头一跳,不自觉的移开了视线。
“是、是么?那个……”
死嘴!快说点什么啊!
温兆晴心中暗骂,正觉得尴尬羞赧之时,忽然灵光一闪。
“哦对!方衡,听说你此前只读过三年书,怎么作得一手好诗词?”
“这个……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有感而发,无关读书多少年。”
方衡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这些诗词确实是‘本天成’,课本和唐诗宋词三百首里记得明明白白。
然而温兆晴闻言,却是只记住了四个字。
“有感而发?难不成词中所表之情,都是他心中所想?”
“果然,若非情真意切的话,那些诗词又怎么可能让人愁绪满萦。”
她不自觉的看向方衡。
“仔细看来,他壮实之后,比话本里描述的书生武人,还要丰神俊朗些啊……”
看着看着,温兆晴脸上不禁有些发烫。
“你是什么时候,有词中这些文思的?”
当然是看到你头顶有感叹号的时候啊!
方衡心中这么想,嘴上自然不能说。
“我曾看过一些书,便依着书中之人,作出这些词。”
那些书叫《语文》,叫《唐诗宋词三百首》……
温兆晴仰头看着他。
“真是依着书中之人么?”
“恐怕是他只敢用书中之人当借口,不敢表明真心吧!”
方衡被她这么看着,忽然感觉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会吧?难不成这任务还得卖身?”
“也不是不行,反正我也不亏……”
正想着,温兆晴忽然站起身来,从柜中取出一套男子的贴身衣袍。
“这个你换上,明天沈家人来的时候,你可不能再穿捕快的衣服了。”
方衡应了声,心中暗暗可惜。
好吧,想多了。
……
庆元县城门。
一支车队亮着明晃晃的马灯,停在城门前。
“城下何人?”
城墙上的士卒刚问出声,就被伍长拍得脑袋一歪。
“瞪大眼睛好好看看,那是京城沈家的车队!”
说完,伍长亲自下了城墙,打开城门,带着士卒们躬身看着车队驶过。
整整二十辆马车,除去乘人的四辆之外,剩下的马车上都是贵重之物,而拉车的马也非同一般。
“好家伙,二十辆马车,都用风蹄马,这沈家还真是财大气粗!”
伍长看得暗暗心惊。
天下间异马神驹数十种,有来去如风、日行千里的,有高大威猛、头生独角的。
而风蹄马,轻盈却力大,哪怕是悬崖峭壁,崎岖山路,都能如履平地。
可现在,这种能被山地骑兵当成宝贝疙瘩的风蹄马,却是给沈家拉车……
“暴殄天物啊!”
伍长只觉得痛心疾首。
而在马车之中,沈定年却是毫不在意。
“总算到了,这庆元县,真是冷清,连京城的一个坊市都不如。”
他靠坐在绵软坐垫上,满脸嫌弃。
旁边,两个娇媚女子轻笑着剥掉葡萄,塞进他嘴里。
“少爷,我们要在这穷乡僻壤呆多久啊?”
沈定年的手向下滑去,用力一捏。
“最多两天,等送完了聘礼,我们就回程。”
“那就好,不过少爷,路上可否慢点?我们姐妹俩,还想陪你多呆一呆。”
“哈哈,当然没问题,本公子也舍不得两位娘子啊。”
沈定年大笑了声,一用力,就将两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按倒在地。
就在他解腰带的时候,马车外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少爷,这里是庆元县,温家的地盘,少爷还请忍一忍,别落了口舌,让温家有机会发难。”
沈定年神色一沉。
“我还怕他温家?”
“少爷,现在是我们占理,可你要是当街纵欲的话,就不一定了。”
沈定年气不打一处来,但还保持着几分理智。
“好,我忍!”
“不过刘伯,这次不管沈家那边怎么说,那个给温兆晴送诗词的家伙,必须要死!”
“就算他再文采斐然,也不能让他活下去,继续跟温兆晴不清不楚!”
外面的刘波沉声嗯了下。
“放心吧少爷,等你送完聘,就是他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