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村阴云密布,村中气氛格外压抑。
见人们这样,姜根生不禁叹了口气。
姜小虎说的意思他都明白。
可明白又如何?
现在就是把王队他们拉过来暴打一顿又有什么用?
人家是警察啊,他将这里的事情汇报上去,完全就是职责所在。
并且这一次的汇报,某种意义上讲,还是他姜根生的示意的。
谁能想到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这时候要是对王队动手。
一,不道义。
二,则是会落下把柄,让他们罪加一等。
更不用说现在,玄衣卫还已经出动了。
姜根生虽然没有见过玄衣卫。
但经过这些年的道听途说,对于这个隶属于特勤九处的特殊部门,他也有个初步了解。
那可是真真正正,训练有素的国家兵器,不是墨镜男这些臭鱼烂虾能比的!
他们总不可能打一顿王队,就能让这群人退去吧。
这明显不现实!
至于正面硬刚...
假设他们真赢了。
可然后呢?
连他们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人都被玄衣卫注意到,没有办法幸免,从中脱身。
那已经被警方给抓走,身处这起凶杀案漩涡中心的姜成呢?
他肯定早就已经被抓走了!
何况一旦对这种国家兵器动手,这件事的性质,也就变了!
之前他们只是一群犯罪嫌疑人。
可动手了,那就成恐怖分子,恐怖组织了!
办案需要证据。
但反恐,只需要坐标!
束手就擒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威武威武威武——”
就在姜根生沉默的时候,远方,若有若无的警笛声传来,愈发清晰。
刺耳的呜鸣犹如催命的丧钟,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最终汇聚在村口,化作一片令人心悸的肃杀死寂。
姜根生站起身来。
看着祠堂内面色凝重的众人。
“各位,都别愣着了。”
“来者是客。”
“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得迎接一下才是。”
“跟我过去一趟吧。”
闻言,姜家村的村民们没有回答。
只是默默的跟在了姜根生的身后,朝着村口前进。
雨幕中,数道深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
他们动作迅捷,整齐划一,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冰冷的指令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玄衣卫的人到了!
看着面前这个灯火通明的村庄。
“姜家村全体村民听着。”
“我们是玄衣卫,现怀疑你们与一蓄意破坏国家安全的犯罪分子存在联系,特来调查。”
“现在,所有人原地待命,配合我们接受检查!”
“如若抵抗,后果自负!”
男人的声音不大,但却在顷刻间,就传遍整个村落,穿透雨声,直抵人心。
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情感,只有公事公办的铁血和无情。
语闭,他也不管姜家村的村民们是何反应,带队朝着村内走去。
沉重的军靴踏在刚被雨水冲刷过的水泥路上,发出沉闷的‘踏踏’声,在这孤寂的雨夜中显得是那般厚重压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村民们的心坎上,让他们的内心沉了下来,凝重无比。
玄衣卫们三人一组,如同被设定好的精准机器一般,朝着四面八方走去,挨家挨户地敲门,要求进入其中进行检查。
这期间,他们表现的无比冷漠,也极为秩序!
没有粗暴的打砸,矣没有那声嘶力竭的怒吼。
只有那程序化的,不容反抗的冷漠搜差。
就好像他们现在面对的并不是人,而是一群牲畜一般!
“姓名,年龄,你们是在哪儿认识的,与姜成是什么关系!”
“事发当天你在哪里?做了什么?有谁证明?”
“是否参与围堵霍云?是否目睹行凶过程?”
“霍云明明是死在了村子里,为什么却被埋在后山,你是否有参与抛尸?”
“家中可有违禁物品?”
“沉默我便当做是默认,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下一家。”
冰冷的询问声在每家每户响起。
这些玄衣卫们分工明确。
一人审讯记录,一人检查村民,还有一人,则在翻看家具。
看着熟悉的家被这些陌生人闯入,随意翻阅,随意检查,将自己所珍爱的玩具,玩偶丢的哪哪儿都是。
甚至还用特殊的法器扫描自己的身体,探测灵力波动和可能的隐藏物品。
孩子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这般阵仗给吓住,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但他们的哭声才刚刚传出,就立刻被大人伸出手,死死捂住,生怕会被这些玄衣卫盯上,从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人们则脸色惨白,攥着衣角的手不住颤抖,浑浊的眼中满是恐慌,畏惧,以及那化不开的哀伤!
“怎么能这样...”
“他们不是保卫国家,保卫人民的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却要这么对待我们?!”
老人们很是不解。
虽然经历了姜成被抓走一事,让官方的公信力在他们村村民的心中有所下降。
但在这些老一辈人的印象里,在他们的感官中,这些官方的人,都是好人才对啊!
哪怕他们做错了事,可仍旧是他们最值得信赖的人!
怎么现在却...
他们的心中充满了不解和茫然。
与之相对,青壮们则紧咬着牙关,拳头攥得发白。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攥紧拳头,狠狠的给他们一拳!
但在想到这样做的后果,是会让自己的小家都会因为自己而遭殃后。
也只能在玄衣卫那漠然如冰的目光下,强忍着屈辱和愤怒,强壮无事发生,强颜欢笑!
一时间,整个姜家村笼罩在一片巨大的无形压力之下。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只剩下雨声,冰冷的问询声,翻动物品的窸窣声,以及将愤怒压抑到极致的沉重呼吸。
祠堂里烛火摇曳不断,那微弱的火光,仿佛随时会被这肃杀的阴风吹灭。
绝望如同藤蔓一般蔓延开来,缠绕着每一个村民的心脏。
他们感觉自己不再是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群牲畜,亦或者是等待审判的囚徒。
“呼—”
“呜—”
风越来越大了。
分不清到底是天地的呼啸,还是人们的哭嚎。
黑云压城城欲摧。
整个姜家村都在玄衣卫的阴影下瑟瑟发抖。
站在村口。
姜根生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代表着国家意志的利刃,将他守护了一辈子的家园翻个底朝天,将他的族人置于惶恐不安的境地。
他手中的烟杆几乎要被捏碎,浑浊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深切的悲凉。
这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大伯啊!您常说太阳照常升起。”
“可现在是晚上,太阳,它升不起来啊!”
“一诺啊...”
“这下子所有的希望,真就全寄托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了!”
姜根生不忍再看,背过身去。
心中惆怅,哀意绵绵。
......
......
“哗啦啦——”
“哗啦啦——”
雨越下越大了,好似不会停止。
冰冷的暴雨像是鞭子一般抽在脸上,打的姜一诺几乎睁不开眼。
她紧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脚下的疾行符早已耗尽了灵力,化作几缕焦黑的纸灰黏在灌满泥水的鞋底。
每一次抬腿,都像在沼泽里拔萝卜,沉重得让她眼前发黑。
姜小胖等人架着她,同样气喘如牛,脸色煞白。
“一诺姐,撑住,前面...前面就是军区大门了!”
姜小胖的声音在风雨中断断续续,带着破音。
远处,两束刺眼的探照灯刺破雨幕,如同洪荒巨兽那冰冷的眼睛,牢牢锁定着军区入口高耸的围墙,以及威严紧闭的合金大门。
荷枪实弹的哨兵如同钢铁雕塑,雨水顺着他们的帽檐和枪管流淌,却动摇不了他们分毫。
犀利的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被暴雨蹂躏的荒野。
严阵以待,万分警惕!
“快了!”
姜一诺混沌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词。
这也是她坚持下来的动力。
在这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
她和姜小胖等人足足横跨了一两百公里!
期间,为了保险起见,不被人发现,她们翻阅了不知道多少座山头。
纵使她身为三品真元境的修士。
如此长途跋涉下来,身体也吃不消!
索性现在,苦尽甘来!
看着前方的军区,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脱了同伴的搀扶,踉跄着,几乎是扑着,来到了那扇代表着最后希望的大门前。
泥水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痕迹。
“站住!军事禁区,第一次警告,禁止靠近!”
看到不明人物出现,哨兵立刻厉声呵斥道,枪口微微抬起,身上带着战场归来的冰冷杀伐气,一本严肃的看着那冲过来的泥人。
“噗通!”
姜一诺力竭跪倒在地。
泥水飞溅。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雨水和汗水糊住了她的视线,声音颤抖:
“救救我,救救我们。”
闻言,哨兵眉头皱起,但仍未放下警惕:“这位女士,请你冷静,发生了什么?”
“求...求求你们...”姜一诺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喘息,几乎语不成句:“救...救人!我太爷爷姜成...老兵...被冤枉...抓走了!”
“什么?”
哨兵眼睛一眯,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警惕。
他有些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个泥猴似的少女,深更半夜跑来军区重地,嘴里还不断的喊着救人,还有什么老兵。
“这...”
他正欲再次严厉驱赶,让其回到当地的警察局报案,但就在这时。
“哗啦——”
身后检查岗亭的厚重防弹玻璃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披着雨衣,肩章上扛着一杠三星的上尉军官皱着眉头走出来,显然是被这里的动静给惊动,满脸不耐道:“吵什么?怎么回事?”
哨兵立刻转身敬礼:“报告王连长!这女孩突然闯了过来,说什么...救人...冤枉,我没有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语闭,他侧身,好让王连长能够看清这里的情况。
王连长定睛看去。
果不其然,就见到了那跪在军区外,浑身泥泞,狼狈不堪的姜一诺。
在感知到对方就只是一个三品真元境的修士,并且身后跟着的几人也都只是二品修为,且附近没有什么人后。
王连长抬手一挥,示意哨兵解除威胁。
随后上前,半蹲下来,身手搀扶起姜一诺,顺便渡了一缕真元过去,让其恢复,道:“小姑娘,先起来吧,有什么事慢慢说,你这是怎么了?”
“我太爷爷,我太爷爷被抓走了!”
“哦?竟有此事?但小姑娘,这种事你得去找警局啊,大晚上的跑来我们军区干什么?这里可是很危险的!”
王连长耐心道。
姜一诺咽了口口水,不断摇头:“不,就...就是警局把我太爷爷给抓走的,他是无辜的。”
接着,姜一诺就连忙把发生在姜家村的事情赶紧道出。
起初在听到姜成被警局抓走后。
王连长很不以为然。
毕竟在他看来,能够被警局抓走,这说明姜成这人本身就有罪。
但在了解了来龙去脉后。
他便收回了这个想法。
确实,发生这样的说,别说那个姜成老爷子了,但凡是个有血性的人,都会忍不住对这个畜生动手。
但...
“很抱歉,小姑娘,虽然我很同情你,可你真找错地方了,我们这里是军区。”
“地方发生的事情,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之内。”
王连长满脸遗憾道。
军人和警察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兵种,所负责的内容也不一样。
警察安内,军人攘外。
两者之间互不打扰。
他不可能因为同情,就介入到这件事情当中。
这不符合规矩。
“可我太爷爷是退伍军人!”
一听王连长拒绝,旁边的姜小胖顿时急了,忙道。
他们辛辛苦苦不远百里跑过来,为得不就是请他们帮忙嘛。
结果王连长上来便直接拒绝。
这不就等于是他们白跑了!
闻言,王连长看来:“退伍军人?你有什么证明吗?”
“这...”
姜小胖顿时被问住。
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
毕竟关于姜成是退伍军人这件事,只在老一辈那儿有说。
他总不能空口白牙,说是就是吧。
可这般空手回去,又辜负了村里长辈的期待。
一时间,他心急如焚,急的抓耳挠腮。
见此状,王连长心里已经有了明数。
他缓缓站起,正准备找个理由随便将姜小胖他们打发了时。
不料就在这时,姜一诺高高举起了她那布满泥泞和伤痕的小手,目光坚定,大声喊道:
“我有!”
“我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