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争吵与粗鄙的叫骂。
“你们这群狗奴才,给老子滚开。老子要见宋千千,那是我婆娘。”
“侯府怎么了?侯府就能嫌贫爱富,抢人婆娘了?”
喧闹声越来越近,打破了宴会厅内原本和谐的氛围。宾客们纷纷侧目,面露诧异。老夫人眉头紧锁,沉声问向身边的陈夫人:“怎么回事?府外何人喧哗?”
陈夫人也一脸茫然,连忙唤来管家询问。管家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躬身道:“老夫人,侯爷,夫人,是……是几个泼皮无赖在府门外闹事,非要闯进来,家丁们快拦不住了。”
候爷的脸色当即沉了下去。今日是他侯府大宴宾客之日,竟有人敢如此不长眼,上门闹事,这简直是将他安定候府的脸面按在地上踩。
“岂有此理。”他冷哼一声,“去,把人给我叉出去,打断腿扔到乱葬岗去。”
“侯爷息怒。”陈夫人连忙安抚着丈夫,又转身对宾客们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些许宵小之辈,扰了大家的雅兴,我这就去处理。”
她说着,便向府门方向走去。
然而,她还没走几步,那几个混混竟真的突破了家丁的阻拦,衣衫不整、满身酒气地冲进了宴会大堂。
为首的是一个三角眼、塌鼻梁的男人,他一冲进来,便往地上一坐,开始拍着大腿撒泼打滚。
“没天理了啊。我跟千千妹子是老相好,山盟海誓,她都说好了要嫁给我,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就因为被你们侯府认了回去,你们嫌贫爱富,不让她见我。”
他一边哭嚎,一边用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在人群中扫视。
“你们侯府家大业大,就能这么欺负我们老实人吗?就能阻止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吗?把我千千妹子还给我。”
“轰”的一声,整个大堂炸开了锅。
所有宾客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起。
老夫人不是说这位大小姐自幼在寺庙为国祈福吗?怎么会冒出来一个满口污言秽语的“老相好”?
一时间,无数道探究、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了宋千千。
宋千千的脸“唰”地一下白了,身体微微颤抖,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下意识地躲到了老夫人的身后,寻求着庇护。
宋娇娇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喜悦。她正想上前,假意安慰,再“不经意”地将宋千千推到众人面前,让她接受审判,却没想到一转头,宋千千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暗骂了一声“贱人”,面上却是一副比谁都急切的关切模样。
侯爷的脸已经黑如锅底,陈夫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哪里来的泼皮。竟敢跑到安定候府来胡言乱语,给我乱棍打出去。”陈夫人厉声呵斥。
“母亲,且慢。”
宋娇娇急忙上前拦住,一脸“为姐姐着想”的恳切表情,“母亲,此人满口胡言,污我姐姐清白。若就这么将他打出去,外面的人还不知会如何传扬。为了姐姐的名声,我们必须当着大家的面问个清楚,还姐姐一个公道。”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处处为宋千千着想,顿时引来不少赞许的目光。
陈夫人一听,也觉得有理,便强压下怒火,转向那混混,厉声质问道:“你说你与我们家大小姐有私,可有证据?”
宋娇娇也跟着逼问:“你休要信口雌黄,若是拿不出证据,今日定要你走不出这侯府大门。”
那混混见状,非但不怕,反而从怀里得意洋洋地掏出一个信封,高高举起。
“证据?当然有。这就是千千妹子前些日子托人带给我的信,信里满是对我的思念,情真意切。你们自己看。”
一名家丁立刻上前将信取过,呈给陈夫人。
陈夫人接过信,狐疑地展开。
只看了一眼,她的瞳孔便猛地一缩。
这字迹……
这字迹,分明就和前几日宋千千在祠堂罚抄《女戒》时候的字迹一模一样。
字迹那独特的笔锋和间架结构,就是宋千千的字迹。
侯夫人拽紧了信封,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侯爷也看到了信上的字迹,脸色铁青得吓人。
那混混见侯爷夫人的脸色大变,知道自己的第一步棋走对了,心中愈发得意。他眼珠一转,决定趁热打铁,再加一把猛料。
他从怀里又掏出一样东西,竟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桃粉色绣花肚兜。
“这,是千千妹子有天晚上落在我床上的。”他将那肚兜抖开,高声嚷道,“这总可以证实,我们早已有夫妻之实了吧?”
“轰——”
如果说信件是丑闻,那这贴身私密的肚兜,就是一道惊雷。
满堂宾客,无论男女,全都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宋千千的目光,已经从鄙夷变成了赤裸裸的轻蔑。一个未出阁的侯府千金,竟与乡野村夫私相授受,还留下了这等信物,简直是伤风败俗到了极点。
陈夫人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仿佛已经被当众扇了无数个耳光。
铁证如山。
她这个刚刚认回来的亲生女儿,就是个不知检点、水性杨花的荡妇。
混混更是得寸进尺,摆出一副“负责任”的嘴脸:“侯爷,夫人,我可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愿意娶了千千。不过……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在外面欠了五千两的赌债。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这个债,理应由侯府帮我还了吧?”
图穷匕见。
到了此刻,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不只是简单的桃色纠纷,更是一场赤裸裸的敲诈勒索。
陈夫人气得几乎要晕厥过去。她信了,她此刻已经信了七八分,只觉得侯府百年的清誉,就要毁在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儿手上了。
宋娇娇站在一旁,心中狂喜,面上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相信,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宋千千要被钉在耻辱柱上,无力回天之时,一直躲在老夫人身后的宋千千,却悄悄地、极快地在老夫人耳边耳语了一句。
她的声音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老夫人原本阴沉的脸色,在听完那句话后,倏然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随即便被一股沉稳的镇定所取代。她深深地看了身旁的孙女一眼,宋千千那双眸子深处,竟是一片冰冷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