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陈默问出那句话的瞬间，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海风依旧在吹，浪涛依旧在拍岸，但苏清雪的世界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她只听得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冲上脸颊时“嗡”的一声。
那张因为寒冷和惊吓而苍白的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羞红转为滚烫，几乎能蒸发出身上残留的海水。
长这么大，她从未被任何一个男性问过如此私密、如此直白的问题。
羞愤、窘迫、无助、还有一丝被冒犯的委屈……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交织翻涌，眼眶里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终于不争气地开始打转，在长长的睫毛上凝聚成晶莹的泪珠，摇摇欲坠。
陈默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怎么就这么不过脑子！
看着苏清雪那副泫然欲泣、仿佛被全世界欺负了的可怜模样，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么唐突和冒犯。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苏同学，你别误会！”他往前一步，语气急切但又努力保持着冷静和条理，“现在情况特殊，你全身都湿透了，内衣又坏了，这海风这么凉，这样下去你肯定会生病的。我必须马上去给你买一套新的、干的衣服换上。”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眼神清澈而坦荡，没有一丝一毫的猥琐和邪念，完全是站在解决问题的角度。
“我不知道你的尺码，买大了不合身，买小了你穿不了，到时候更麻烦。所以我必须问清楚。这只是为了解决问题，我保证，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苏清雪看着他，那双因为哭泣而水雾氤氲的眸子，倒映着陈默焦急而坦然的脸。她内心的羞愤和委屈，被他这番合情合理的解释，以及眼前无法回避的现实困境，一点点地压了下去。
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她紧紧咬着下唇，贝齿在冰冷的唇瓣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内心天人交战，挣扎了许久。
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地转过身去，背对着陈默，用一种细若蚊蚋、还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几个数字。
那声音太小，几乎要被海风吹散。
陈默凝神细听，才勉强听清。
当那几个代表着女性最私密尺寸的数字传入耳中时，他脑子里迅速进行了一番换算，随即，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34D？
我靠！
他一直以为苏清雪是那种清瘦文静、带着点古典美的仙女类型，最多也就是个B。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的……波澜壮阔！
这巨大的反差，让他心神一荡，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又回想起了刚才急救时那惊人的触感。
他赶紧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驱逐出脑海。
他对着苏清雪那单薄而微微颤抖的背影，郑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在这里等我，千万别乱走，也别再靠近海边了。我用最快的速度回来。”
说完，他不再耽搁，转身跳下礁石，朝着海滨公路的方向飞奔而去。
就在陈默准备离开时，脑海中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突发支线任务：完美贴合】
【任务描述：作为一个合格的、致力于攻略优质女性的宿主，精准的眼光和体贴入微的关怀是必备技能。请在不询问更多细节的情况下，为目标苏清雪购买到最适合她、且能让她感到舒适的内衣（品牌、款式、材质均在考量范围内）。】
【任务奖励：技能“鹰眼（初级）”，可大幅提升宿主的观察力与细节捕捉能力。】
【失败惩罚：目标好感度-10，并获得永久负面称号“直男癌晚期”（对所有女性目标的魅力永久-5%）。】
陈默差点一个踉跄摔在沙滩上。
他倒吸一口凉气，这系统简直是魔鬼！
买对尺码还不够，还要款式舒适？品牌？材质？他一个二十多年连女朋友的手都没怎么牵过的纯情大男孩，哪懂这些门道！
最要命的是这个失败惩罚，也太恶毒了！好感度-10，还来个永久性的魅力DEBUFF？这要是失败了，以后还怎么攻略富婆，走上人生巅峰？
不行，这个任务必须完成！
陈默一边在路边焦急地拦车，一边飞速地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女性内衣的、那点可怜的知识储备。
钢圈？无钢圈？蕾丝？纯棉？真丝？
这些词汇在他脑子里乱飞，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
十几分钟后，陈默火急火燎地冲进了离海滩最近的一家大型购物中心。
他看了一眼商场的楼层索引，直奔三楼的女装专区。
当一个浑身湿漉漉、头发上还滴着水、神色焦急的大男人，独自一人出现在一片粉色、蕾丝和各种精致人形模特组成的女士内衣区时，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周围正在挑选商品的女性顾客，以及那些穿着精致制服的导购员们，都向他投来了混杂着好奇、警惕和一丝鄙夷的异样目光。
陈默感觉自己的脸皮在发烫，头皮一阵阵发麻，但他没有时间去在意这些。
他硬着头皮，走进了一家看起来装修最高档、灯光最明亮的品牌店。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一个年轻的女导购员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但当她看清陈默狼狈的样子后，也明显愣了一下，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陈默看着眼前这个女导购，也觉得有些眼熟。她穿着一身合体的导购制服，胸前挂着一个“实习导购”的胸牌，脸上化着淡妆，但眉眼间还带着一股学生气的青涩。
女导购员也认出了他，有些不确定地、小声地开口：“请问……您是宁大计算机系的……陈默学长吗？”
陈默一愣，仔细一看，也终于认出来了。
这是比他低两届的学妹，叫孟晓雨。
他对这个学妹印象还挺深。因为她家境非常贫寒，在大学时就以疯狂打工和拿满所有能拿的奖学金而闻名。是个学习极其刻苦、生活非常节俭、性格也有些自卑敏感的女孩。
陈默毕业半年多，算起来，她现在应该是大三，出来实习了。
孟晓雨看到真的是他，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有在陌生工作环境中见到校友的亲切，但更多的是看到一个学长，还是一个在学校里小有名气的学长，出现在女士内衣店里的尴尬和好奇。
她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学长，你……是给女朋友买吗？”
陈默脑中灵光一闪，决定将计就计，利用这个偶遇来完成系统的魔鬼任务。
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苦笑和无奈，半真半假地说道：“算是吧……唉，别提了。跟女朋友在海边闹了点别扭，掉海里了，衣服全都湿透了。现在她一个人在那儿生着气呢，我得赶紧买一套新的去赔罪。”
他叹了口气，显得十分头疼。
“学妹，你可得帮我个忙，你是专业的。”他压低声音，凑近了些，“我女朋友她……身材跟咱们学校的苏清雪差不多，你知道苏清雪吧？对，就跟她差不多。然后她皮肤比较敏感，容易过敏。你帮我推荐一款最舒服的，透气性好一点的。尺码是34D。”
他故意提到了苏清雪的名字。一方面，这是事实，苏清雪的身材确实就是这样；另一方面，他也是在给孟晓雨一个具体的参照物，同时观察她的反应，看看能不能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果然，孟晓雨听到“苏清雪”这个名字时，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普通女孩对于校园女神普遍存在的、混杂着羡慕、向往和一点点嫉妒的复杂光芒。
她立刻对陈默口中那个神秘的“女朋友”有了具体的形象。在大学里，苏清雪几乎是所有女生暗地里讨论和比较的对象，她的穿着、品味，甚至身材，都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孟晓雨的专业性立刻就上来了。她不再尴尬，而是非常认真地开始为陈默分析。
“学长，如果是苏清雪学姐那种气质和身材，而且皮肤敏感的话，我建议您选这一款。”她将陈默引到一排设计简约的展架前，拿起一件藕粉色的内衣。
“这款是我们的明星产品，无钢圈设计，但是底围和侧比都做了加宽和支撑条，承托力很好，不会下垂。最重要的是，它的面料是100%的桑蚕丝，就是真丝，对皮肤是最好的，透气又亲肤，绝对不会过敏。”
她介绍的时候，虽然因为是实习生，话术还有些生涩，但态度极其认真，每一个细节都解释得很清楚。
陈默拿在手里摸了摸，触感确实丝滑冰凉，非常舒服。
“就这个了！”他果断拍板，“再帮我拿一条配套的内裤，还有，再帮我挑一条简单点的白色连衣裙，也要舒服的料子。”
“好的，学长！”
孟晓雨见自己推荐成功，也很开心，麻利地帮陈默找齐了东西，并把业绩都记在了自己的名下。
付完款，陈默提着几个精致的购物袋，对孟晓雨道了声谢，便火急火燎地冲出了商场。
……
陈默带着“战利品”，飞速赶回望月礁。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海滩上亮起了路灯。
他远远地就看到，在那块孤零零的礁石上，苏清雪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那里，海风吹动着她湿漉漉的长发，整个人缩成一小团，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孤单又可怜。
看到陈默的身影出现在沙滩上，她眼中明显地亮了一下，像是黑夜里看到了光。
陈默快步走过去，将购物袋递给她，然后非常自觉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快换上吧，别着凉了。”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和压抑着的、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