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最后一缕阳光照在了顾寒清的脸上,他轻轻摸着嘴唇,他知道,他了却了一桩本以为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他忘不了路锦嫣,那是他一直没有勇气表白的女孩,也正是因为他当初的不勇敢,他们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尽管是异性,路锦嫣仍然是顾寒清年少时最要好的朋友,在寄宿学校,他们两个是最好的伙伴。其他的小朋友时不时得都会有家长来看望,但是顾寒清的父母却从未来过。顾寒清上学比较早,在班级里是个子最低,年龄最小的同学,大家都很爱捉弄他,爱说他是没人要的矮子,会把顾寒清写好的作业撕掉。而他们的班主任是一位将近退休、及其古板的女老师,一开始的时候老师还会很严厉的批评那些同学,到了后来,老师也是见怪不怪了,这让那些同学更加的变本加厉,他们会故意在他的板凳上撒上胶水,知道他害怕虫后,就把虫的标本放到顾寒清的本子里……,然而这一切在路锦嫣出现后就发生了改变。
路锦嫣是插班生,因为父母感情的问题,转过很多次学,是在五年级的下学期来到的这个班级,随之改变的还有他们的班主任,那位古板的班主任终于退休了。顾寒清还记得开学那天,全班都在期待着这位老师和这位女同学,而他自己只期待新的老师,他希望结束自己不被老师重视又被同学欺负的生活。新来的女老师果然年轻漂亮,这让一向调皮的同学也安静了下来,听着老师的自我介绍,然后介绍新来的同学——路锦嫣。
路锦嫣是一位很善良的姑娘,个子高挑,他知道顾寒清没有朋友很孤单,所以她选择了跟顾寒清做同桌,他知道顾寒清不喜欢说话,所以她会跟顾寒清写一些小纸条来安慰顾寒清,她有好吃的东西都会分给顾寒清,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着顾寒清。起初顾寒清很拒绝路锦嫣的好意,虽然他的内心是渴望有朋友的,但是习惯了一个人的顾寒清还是有些不适应。路锦嫣似乎了解顾寒清一切的心事,总会在顾寒清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会在顾寒清被取笑的时候挺身而出、会在顾寒清被批评罚站的时候陪着他、会在顾寒清想家的时候轻声地安慰他。
慢慢的,顾寒清习惯了路锦嫣的存在,他会耐心地给路锦嫣讲解习题、会在路锦嫣不开心的把她逗笑、会在路锦嫣生日的时候准备惊喜,就像是路锦嫣的亲弟弟。
那个时候,顾寒清10岁,路锦嫣12岁。
一个女孩子跟男孩子在一起总会免不了闲话,路锦嫣却从来没有在意过。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发育的要早一些,路锦嫣那时很高,比一些男生都要高,所以班级里的同学都不敢惹她。自然地,闲话慢慢地就少了,被路锦嫣保护着的顾寒清慢慢地也不那么冷血了,学会了照顾人、学会了交朋友。
寄宿学校里人来人往,会有受不了这里严格制度的同学离开,也会有好奇的同学涌入,只是顾寒清和路锦嫣就像是被捆绑在一起的姐弟,小学、初中都是同桌。
上了高中后开始发育的顾寒清,慢慢长高了,也慢慢自信了起来,五官立体,身材完美,他寡言少语,对异性极其冷血,因为他的所有温柔都留给了路锦嫣。
此时的他们已经不再是年少无知,到了懵懵懂懂的年纪。
高一开学的时候,路锦嫣还会像往常一样经常去找顾寒清,顾寒清知道路锦嫣很喜欢化学,他们一起填报了理科。在高中,顾寒清的成绩出奇的好,身体也开始发育了,开始长高,他的照片总是出现在学校的光荣榜上,立体的五官,深邃的眼窝,高挑的身材,冷血的表情,以及谜一样的家庭背景,走在路上就会有好多女生偷偷地看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女生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顾寒清已经习惯了有路锦嫣的存在,他会很用心得为路锦嫣准备生日礼物,他知道路锦嫣喜欢周杰伦,他竟然在路锦嫣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送给路锦嫣了一张周杰伦的亲笔签名照,顾寒清宠溺的看着路锦嫣笑的像个孩子,路锦嫣一直追问签名照是哪里来的,顾寒清却说,好好学习,下次考试超过我,我带你去看他的演唱会,路锦嫣非常开心的答应着。
在学校,顾寒清的成绩越来越好,有好多女生会去找他要联系方式,但是顾寒清都拒绝了,再后来,开始有同学来问路锦嫣要顾寒清的联系方式,慢慢的路锦嫣也听到了好多关于大家议论她的对话,说路锦嫣家庭不好、铁打的爸爸流水的妈、不配认识顾寒清。后来,路锦嫣便刻意与顾寒清保持距离,她开始拒绝与顾寒清单独相处,在学校里碰见了,路锦嫣也是假装没有看到,也不再会像从前一样跟他说不开心的事,尽管她很想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但是还是拒绝了顾寒清的邀请,说“以后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还是不要来找我了。”
那个时候,老师推荐了顾寒清参加了物理竞赛,顾寒清也正在为比赛紧张的准备着,他并没有发觉路锦嫣的异常,果然顾寒清不负众望的获得了一等奖,学校的领导很是开心,专门在距高考100天的时候,为他举办了一个颁奖礼。因为在准备比赛,顾寒清已经很久没有见路锦嫣了,他想趁着颁奖仪式,专门为路锦嫣加油。然而颁奖开始后,顾寒清拿起话筒发现时发现,路锦嫣的位置竟然是空着的。一瞬间,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整个人都是魂不守舍,早早就念完了稿子,拍照后就离场了。
授奖仪式结束后,顾寒清想去问问老师知不知道路锦嫣去哪了,结果在办公室门口碰到了满眼通红的路锦嫣。他拉住了路锦嫣问他怎么了,路锦嫣甩开了他的手,头也没回就离开了。顾寒清听到办公室里老师说,“这就要高考了,他的爸爸竟然出车祸了,可怜的孩子呀。”
顾寒清吓坏了,很担心路锦嫣,他在之前他们经常去的天台找到了路锦嫣。看着路锦嫣哭的样子,顾寒清走上去抱住了她,路锦嫣在他怀了挣扎着,但是顾寒清抱得很紧,在路锦嫣耳朵说“我在呢”。
路锦嫣大哭了起来,顾寒清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在自责自己这段时间对路锦嫣情绪的疏忽,只能这样紧紧得把路锦嫣抱在怀里。路锦嫣哭累了,顾寒清轻声的说着对不起,路锦嫣挣开了顾寒清说,“你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成绩那么好,你现在那么优秀,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你知不知道当我第一次听到别人那样说我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你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吗,那时候你在哪里呢?好啦,现在连我爸爸也要离开我了,我就那么讨人厌吗?”
说完,路锦嫣哭着跑走了,顾寒清急忙追上她,跟她说“不能这样说你自己,你很好,是我的错,是我这段时间太想做的更完美了,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而且路锦嫣你要相信,你爸爸一定不想离开你,你真的很好!”
路锦嫣听不进去顾寒清说的话,她现在的情绪在崩溃的边缘,这一切的事情都太过突然,她完全没有做好心里准备,也不知道以后要怎样面对顾寒清。
顾寒清看出了路锦嫣的心思,说“我陪你一起回去吧,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我就在你旁边待着不说话,好嘛?”
路锦嫣拒绝了,她知道顾寒清害怕自己回家之后,应付不来后妈,但是她不想让顾寒清看到自己那个非常敏感的角落。
没等顾寒清再次争取,老师突然找到了这里,说路锦嫣的妈妈来到了学校,要赶紧把她接走。
顾寒清陪着路锦嫣走到了学校门口,看到路锦嫣的亲妈在等她,心里也算放心一点。阿姨跟顾寒清打了招呼,就急忙跟路锦嫣开车离开了。
他不会想到,这就是最后一次见到路锦嫣。
在路锦嫣的父亲去世的第三天,路锦嫣在手机上告诉顾寒清,说“顾寒清,昨天我出门的时候,不小心出了车祸,我人没事,你不要担心。只是要去外地治疗,所以我以后可能都不会再在这边生活了,快要高考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相信你一定会很幸福的。——路锦嫣”
简短的信息,寄托了路锦嫣那似有似无的挂念,突如其来的告别,让顾寒清陷入了无比的失落之中。
顾寒清是下课之后看到的信息,他看到后大脑一片空白,他觉得路锦嫣在骗她,他也不敢相信会有一天再也联系不上路锦嫣。顾寒清去办公室,路锦嫣的班主任告诉他,路锦嫣的妈妈今天把她的学籍和档案都拿走了,要办理转学,手续也已经办完了。顾寒清追问,转去了哪里,老师说好像要出国吧。
顾寒清一下子慌了神,他觉得全世界都在欺骗他,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但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他只想赶快找到路锦嫣。他翘了课,偷偷溜去了路锦嫣家,不出所料已经全部搬走了。周围的邻居说,“路锦嫣爸爸去世那一天,他们家来了很多人,第二天就开始搬家了,今天一早就没人了。”
顾寒清灰溜溜的回到了学校,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路过路锦嫣的班级时,习惯性的看向了那个座位,座位却是空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路锦嫣在躲他,为什么她要突然消失,连一点点信息都不留给他。他恨自己没有早一点跟路锦嫣表白,恨自己那么懦弱所以一直不敢说明自己的心思。
青春总是这样,在兵荒马乱中告别,在突如其来中成长。
从这时起,顾寒清收起了曾经的所有温柔,因为它只能对唯一的人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