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声名狼藉,要寻门户相当的小娘子本就不容易。
且二公子和郡君心气都高,小门小户的看不上,一般门户,生得不好看的也看不上。
郡君挑来挑去,最后看中了韩洗马家的长女韩大娘子。
韩大娘子,二公子也是认可了的。
二公子与韩大娘子虽差了些年岁,但二公子以前见过韩大娘子。
他曾说过:“韩大娘子以后,定然是个美人儿。”
二公子是个极重美色的人。
如今的韩大娘子,的确也生得楚楚动人。
可韩大娘子的家世摆在那里,她的选择有很多。
比如吏部侍郎吴兴祐的长子。
那是京城里人人交口称赞的翩翩公子。
若与韩家的这门亲事说不成了,估计以后就更难说亲了。
郡君和二公子不自觉,她身为下人,再捧主子的臭脚,心中也有一把称。
且她是见识过沈大娘子家中的布置的,沈大娘子家中那面刀墙,说明沈大娘子是个性子刚烈的,若她不愿意做二公子的妾室,二公子的性命怕是堪忧。
朱妈妈是心焦如焚,一双小脚走得飞快。
却是在转过垂花门时,她撞上了一人。
朱妈妈年老,往后跌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子。
她正想骂那人怎地这般不长眼睛,却是听得那人道:“朱妈妈,你出来作甚?”
说话的却正是二公子。
二公子裴士美,安然无恙的站在她面前……也不对,二公子今日,穿的并不是身上的枣色团纹圆领长衫。
朱妈妈瞪着二公子的衣衫,语气都颤抖了:“二公子,您方才可是去了厨房?”
“没有。”裴士美应得极快。
“果真没有?”朱妈妈追问。
“你这老货,怎地这般难缠。我说了没有就没有。方才我走到荷池边,见到池中有好些鱼儿跳出来,我便好奇去看。谁知脚下一滑,竟然跌进池中去。”裴士美说起这件事,脸上还有些怒气。
后头裴士美的小厮高明气喘吁吁的跟上来:“朱妈妈,方才二公子真的跌进荷池中去了。”
说起来也是中邪了,二公子常在荷池边走,从来不曾跌下去过,今儿不知怎地,竟跌进荷池里去了。
不过二公子也没有说实话就是。荷池里的鱼天天看,哪还有好奇之心。二公子方才是瞧见荷池里金光闪闪,猜测是黄金之类的,便凑近了去看。二公子这段日子缺钱,看什么都像钱,这才莫名的跌进荷池里。
且本来,二公子听闻今日来做菜的厨娘甚美,起了心思去看的。
走到半路,却是瞧见荷池中金光闪闪。
二公子衡量了一下,觉得金钱比美人重要,便选择了金钱。
高明是郡君安插在裴士美身边的眼线。
他既说二公子是跌进荷池中去,那定然是跌进荷池中去了。
二公子没有去厨房调戏沈大娘子,那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朱妈妈一颗心落到肚子里,笑吟吟道:“二公子,您该到花房里去见客了。”
“好。”裴士美一口应下,跟随朱妈妈到了花房。
裴士美迟迟不来,韩太太脸色如常。
这桩亲事她本就不愿意,今日之所以前来裴家赴宴,一部分原因是忌惮忠勇侯府,另一部分原因则是想向世人证明,她生的女儿百家求,再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吴彦升撇下女儿去看一个厨娘。
她金尊玉贵的女儿竟然比不上一个厨娘。
韩太太心中怄着一口气。
裴士美踏进花房,礼数倒是十分周到:“晚生士美见过韩太太,见过韩家妹妹。”
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韩太太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二公子生得一表人才,礼数又如此周到,郡君有一个好儿子。”
其实也就是礼貌的夸赞。
慧珠郡主却当了真:“都说女婿是半个儿,韩太太,我这儿子,以后也是你儿子了。”
韩太太一哆嗦,脸上的笑容僵硬极了:“妾身何德何能……”
“妹妹说笑了。”慧珠郡君趁机道,“我看士美与柔儿,那是十分相配。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日便定个日子,我们上门提亲,妹妹看如何?”
她看不如何!
韩太太简直要尖叫起来。
这裴士美日夜在勾栏瓦肆中与那些舞娘厮混,不思进取,她精心培养的女儿可不是要嫁给这种人的!
她脸上的肉微微颤着,几乎都要控制不住了。
可裴家不能得罪。
韩太太到底是稳下心神,挤出微笑:“可是妾身听说,贵府上的大公子尚未定亲呢,这,不符合规矩……若是被世人知道了,怕是会有些流言蜚语……”
此刻她无比庆幸,裴家还有一个大公子。
慧珠郡君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是彻底消失了,但她很快又挤出笑容来:“妹妹想得倒是周到。”
她千算万算,没想到那藏在阴沟里的裴深在今日会成为别人完美的借口。
韩太太窥到慧珠郡君脸上的厌恶,突然兴奋起来:“郡君,裴大公子为何迟迟没有定亲?若是妾身帮得上忙,郡君只管开口。”
“就不劳妹妹费心了。”慧珠郡君已经隐藏了那些厌恶地情绪,笑道,“士美他大哥,天生体弱多病,每日都要吃药吊着命。他也说过,只想安静地度过余生,不想害了别人家的好娘子。”
“裴大公子如此想,让人钦佩。他的性情,可真是高洁啊。”韩太太一点都不想聊自己的女儿和裴士美,一个劲地往裴大公子身上扯。
慧珠郡君再高高在上,也觉察出来了,韩太太这是不想与自己家结亲。
她皮笑肉不笑,看向儿子:“士美,还不赶紧领你韩妹妹到府中逛逛?”
裴士美也听出来了,韩太太不喜欢他。
本来成不成亲的,他没有所谓。
可母亲说了,韩家陪嫁丰厚。
他这几年,运气实在是太差,很是欠了一些钱。
前几天那钱庄的人还追到府里来呢。若不是钱妈妈偷偷的给他挪用裴深那死去的娘的嫁妆,那些人估计还要来闹呢。
若是他娶了韩柔,他就有钱可用了。
再者,他瞧着韩柔的性子,应是个好揉搓的。若是他以后要纳妾,她定然不敢阻拦。
裴士美当即朝韩柔笑道:“韩妹妹,请。”
韩柔立即白了脸,看向母亲。
韩太太急得要命,后悔不已,今日这场宴席,她就不该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