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商末年，朝歌鹿台的琼楼玉宇间，总萦绕着奢靡的酒香与丝竹声。纣王帝辛每日在此宴饮作乐，怀中常卧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毛发光滑如凝脂，眉心一点朱红痣若隐若现，正是转世后的清浅。
世人皆传，这只狐狸是纣王从民间寻来的“灵狐”，能通人性，更能讨得君王欢心。纣王对它宠爱有加，用锦缎做窝，以玉盘盛果，连批阅奏折时，都要将它放在膝头，指尖轻轻顺着它的毛发，眼中满是纵容：“雪儿（纣王为它取的名），你瞧这满朝文武，竟还不如你懂朕的心意。”
清浅只是慵懒地眯着眼，尾巴轻轻扫过纣王的手背。她没有前世的记忆，只凭着本能依赖着温暖与食物，却总在夜深人静时，望着鹿台外的月色，心头泛起一阵莫名的空落，仿佛忘了什么重要的人。
而沈砚，此刻化身为纣王身边最得力的侍卫长，名唤沈甲。他身着玄色铠甲，身姿挺拔，每日立于鹿台殿外，守护着纣王的安危。他自幼习武，身手矫健，深得纣王信任，却性子沉默，极少言语，唯有在看到纣王怀中那只白狐时，眼中才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每日朝会结束，纣王带着白狐在鹿台漫步，沈甲便紧随其后。他见过白狐窝在纣王怀里，啃食晶莹的葡萄；见过它在纣王的书案上，用爪子拨弄玉制的镇纸；见过它在月光下，跳上栏杆，雪白的身影与银辉融为一体，美得像一幅画。
“这狐狸，倒是绝色。”沈甲总会在心里默默想。他见过无数珍禽异兽，却从未有过这般感觉——每次看到那只白狐，尤其是它眉心那点朱红，总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既陌生又熟悉，却又说不出缘由。
他与这只白狐，几乎日日相见。有时纣王兴起，会让他将新鲜的兽肉送到白狐的窝前；有时白狐从栏杆上跳下，险些摔倒，他会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接，却在指尖快要碰到它时，猛地收回手——他是侍卫，岂能逾矩触碰君王的宠物？
久而久之，沈甲习惯了远远看着这只白狐。他会在换岗时，特意绕到鹿台的偏殿，透过窗棂，看白狐蜷缩在锦缎窝里睡觉；会在纣王带着白狐狩猎时，警惕地护在周围，不让林间的野兽惊扰到它。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在意一只狐狸，只当是它太过娇美，让人心生怜惜。
而清浅，虽没有记忆，却对沈甲有着莫名的亲近感。每次沈甲走过殿外，她总会从纣王怀里探出头，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尾巴轻轻晃动。有时沈甲停下脚步，与她对视片刻，她便会发出软糯的“呜呜”声，像是在打招呼。
只是这份朦胧的亲近，终究隔着身份与物种的距离。沈甲一生忠于纣王，始终恪守着侍卫的本分，从未有过一次触碰；清浅则在纣王的宠爱中，度过了一世，直到鹿台燃起熊熊大火，纣王自焚，她才在混乱中，被浓烟呛得晕了过去，再次陷入轮回。
临死前，清浅模糊中看到沈甲提着剑，在火海中厮杀，试图保护纣王，却被乱兵包围。她想朝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扑过去，却被浓烟困住，只能发出一声凄厉的呜咽。而沈甲，在倒下的最后一刻，目光穿过火海，落在了那只雪白的身影上，心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这狐狸，真好看……”
这一世，他们近在咫尺，日日相见，却从未真正靠近。前世的羁绊化作心底莫名的悸动，终究随着鹿台的火光，消散在殷商的末年，只待下一世，再续未了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