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清晨7:00骨髓移植中心：温柔的身份
清晨7点的骨髓移植中心，走廊里静得能听见消毒水挥发的细微声响。杨光穿着蓝白条纹的手术袍，侧躺在转运床上，后腰刚被护士用碘伏涂过，一片金黄的痕迹顺着脊椎曲线蔓延，凉得他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别紧张，放松点，很快就好。”护士小姐姐递来一个毛绒玩具——是朵朵平时抱的兔子，“小朋友特意让我给你带的，说让它陪你做手术。”
杨光接过兔子，指尖蹭过软乎乎的兔耳朵，心里瞬间暖了。他想起昨天晚上，朵朵趴在他床边，小手摸着他的腰：“杨光爸爸，明天做手术会不会疼呀？要是疼，你就捏兔子耳朵，像我打针那样。”
“供者杨光，最后一次核对信息。”护士拿着病历本，声音清晰，“供者姓名？”
“杨光。”
“受者姓名？”
“林予朵。”
“与受者关系？”
护士的笔顿在纸上，等着他回答。杨光看着兔子耳朵上朵朵缝的小星星，嘴角轻轻扬起，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她叫我——杨光爸爸。”
转运床被推进手术室，无影灯“唰”地亮起，刺眼的光线让他眯起眼睛。不锈钢器械在托盘里反光，冰冷的金属质感透过空气传来，可他手里攥着的兔子，却带着朵朵身上的奶香味，让他莫名安定下来。
2.腰伤叠加：骨缝里的疼痛
麻醉医生戴着口罩，仔细查看杨光的腰椎CT片，眉头越皱越紧：“L3-L4有陈旧性骨裂，之前还做过封闭针？穿刺点得避开这个位置，不然风险太大。”
杨光点点头，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他知道自己的腰伤有多严重，可一想到朵朵在无菌仓里等着骨髓，就咬着牙没说一句退缩的话。
“局部麻醉起效了吗？”主刀医生拿着骨髓穿刺针走过来——那根针比普通针头粗三倍，顶端带着细小的钻头，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杨光看着针头，下意识地攥紧床单，指节泛白。
穿刺针缓缓推进髂后上棘，“咔嗒”一声轻响，是钻头磨到骨头的声音。杨光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透手术袍后背。局部麻醉只能屏蔽表层痛觉，却挡不住骨头震动的钝痛，每一秒都像有人拿着小锤子，在他的骨缝里反复敲打。
“放松，别绷着，肌肉紧张会影响穿刺。”护士按住他的肩膀，声音轻柔，“再坚持一下，已经抽出50毫升了。”
杨光大口喘着气，眼前开始发黑，却死死盯着采集袋——暗红的骨髓血一点点流入袋子，带着他的体温，也带着能救朵朵的希望。他想起王映雪红着眼眶说的“别硬撑”，想起朵朵说的“爸爸最勇敢”，咬着牙没哼一声，只是把兔子耳朵捏得变了形。
300毫升骨髓血，抽了整整40分钟。当最后一滴血流入采集袋时，杨光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泡透，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3.玻璃窗外：无声的守候
手术室的玻璃窗外，王映雪一直站在那里，眼睛死死盯着里面的无影灯，连眨眼都舍不得。她怀里抱着朵朵的毛绒兔，兔耳朵被攥得皱巴巴，上面的小星星都快被揉掉了。
“映雪，别总站着，坐会儿。”沈明悦律师提着早餐走过来，递上一杯热豆浆，“法院刚发来裁定，顾明远名下的别墅已经冻结了，他想转移资产也没用。抚养权案因为咱们提交了新证据，延期开庭，能给你多争取点准备时间。”
王映雪接过豆浆，却没喝，目光还是没离开手术室：“谢谢沈律师，不过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她的声音带着沙哑，眼眶通红，却倔强地没让眼泪掉下来，“我就想看着他平安出来，看着朵朵能顺利移植。”
沈明悦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心里也跟着难受。她拍了拍王映雪的肩膀，没再多说——有些担心，再多的安慰也没用，只能等手术结束的那一刻。
手术室的灯突然闪了一下，王映雪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手里的豆浆差点洒出来。直到看到护士走出来换器械，她才松了口气，手指却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兔耳朵。
“会没事的。”她对着玻璃里的杨光，也对着自己小声说，“你们都要平安。”
4.术中意外：血压骤降的坚持
“血压下降！88/50！”护士突然喊道，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的报警声，屏幕上的波形开始剧烈波动。
主刀医生立刻停下动作，示意护士递升压药：“暂停抽髓，快速补液！通知骨科医生过来会诊，他的腰伤可能比我们预想的严重。”
杨光意识还清醒，听到“血压下降”时，心里却没慌——他只担心骨髓够不够给朵朵用。“医生……别停。”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少抽一点也行，别耽误朵朵的手术。”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麻醉医生按住他，“你的血压不稳定，继续抽髓可能会休克，到时候你和孩子都危险！”
“我没事……”杨光咬着牙，想抬起手却没力气，“我撑得住，再抽50毫升，够不够？”
就在这时，骨科医生赶来了，快速查看杨光的腰椎情况：“骨裂处有轻微渗血，可能是穿刺时震动导致的。要是继续抽髓，渗血量可能会增加，但如果现在停，之前抽的250毫升不够孩子用，得重新找供者，至少要等三个月。”
三个月？朵朵的身体根本等不起！杨光心里一急，挣扎着想坐起来：“继续抽！我能撑住！”
主刀医生犹豫了一下，看着杨光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采集袋里的250毫升骨髓血，咬牙道：“再抽50毫升，动作放慢，密切监测血压！”
穿刺针再次推进，这次的疼痛比之前更剧烈，可杨光却像没感觉到一样，只盯着采集袋的刻度。当刻度跳到300毫升时，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却还是虚弱地笑了：“够……够了吗？”
“够了！”主刀医生赶紧拔出穿刺针，用纱布按住穿刺点，“孩子体重轻，300毫升完全够了！”
杨光松了口气，手一软，兔子从怀里滑落到床上。他看着天花板上的无影灯，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却一点都不觉得累——只要能救朵朵，这点疼算什么。
5.生命接力：暗红的河流
采集袋被护士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快步送往隔壁的移植手术室。无菌仓里，朵朵穿着小小的病号服，躺在病床上，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手里还攥着杨光送她的星星发卡。
“护士姐姐，杨光爸爸的手术结束了吗？”她声音软糯，带着一丝担心。
“快了，马上就能给朵朵输骨髓血啦。”护士笑着帮她固定好中心静脉导管，“输完血，朵朵就能好起来，就能和杨光爸爸一起去迪士尼了。”
朵朵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嗯！我要和爸爸一起去看米老鼠！”
就在这时，骨髓血送来了。护士把采集袋挂在输液架上，暗红色的骨髓血顺着导管，一点点流入朵朵的体内。阳光透过无菌仓的玻璃照进来，落在导管上，像一条闪着光的暗红色河流，悄悄把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紧紧缝合在一起。
朵朵盯着导管里的骨髓血，小声说：“爸爸，谢谢你给我的星星血。”她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导管，像是在触摸杨光的温度。
隔壁病房里，杨光刚被推回病床，就着急地问护士：“朵朵……朵朵怎么样了？骨髓输进去了吗？”
“放心吧，已经开始输了，孩子状态很好。”护士笑着说，“等她输完稳定了，就能让你们视频了。”
杨光松了口气，靠在枕头上，后腰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可他却笑得格外开心——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朵朵的生命，再也分不开了。
6.70%的瘫痪风险
傍晚时分，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走进病房，脸色有些凝重。“杨光，骨髓移植很成功，孩子的身体没有出现排斥反应，情况很稳定。”他顿了顿，看着杨光的眼睛，“但是，你的腰椎情况不太好。”
杨光心里一紧：“怎么了？是骨裂加重了吗？”
“比加重更严重。”医生递过CT片，指着上面的裂缝，“穿刺时的震动导致L3-L4的骨裂扩大了，现在神经压迫很明显，必须立刻进行椎间融合手术。要是再拖，下肢瘫痪的风险会超过70%。”
“立刻手术？”杨光愣住了，他还没来得及看朵朵一眼，还没来得及跟王映雪说句平安，怎么就要再上手术台？
“是的，越快越好。”医生的语气很坚决，“你的腰伤已经不能再等了，再拖下去，就算手术，恢复的可能性也很小。”
杨光看着天花板，沉默了很久。后腰的疼痛像潮水一样涌来，可他却想起朵朵刚才视频里说的“爸爸，我等你来看我”。他深吸一口气，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声音微弱却带着光：“医生，能不能再等等？让我先去无菌仓外看一眼朵朵，看她睁开眼睛，我再进手术室，行吗？”
医生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也有些动容，最终叹息着点头：“最多给你两个小时，看完必须立刻准备手术。”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王映雪抱着刚苏醒的朵朵，站在门口——朵朵还不能出无菌仓，只能隔着玻璃看一眼。小女孩穿着粉色的病号服，伸出还贴着输液胶布的小手，隔着玻璃轻轻碰了碰杨光的脸颊：“爸爸，谢谢你给我的星星血。我好了以后，帮你揉腰好不好？”
杨光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后腰的疼痛好像突然消失了。他对着朵朵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好，爸爸等你帮我揉腰。”
走廊里的灯光照进来，落在父女俩隔着玻璃相触的手上。王映雪站在一旁，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却笑着说：“等你们都好了，我们一起去迪士尼。”
可只有医生知道，两个小时后，杨光就要面临一场关乎未来的手术。70%的瘫痪风险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而这场以命换命的守护，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