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病房外的长椅:兔兔的安慰
手术后的白馀风被推进观察室时,天刚擦黑。杨光坐在走廊的塑料长椅上,盯着观察室门上的“请勿打扰”牌子,手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养生馆传单,心里像乱麻一样缠成一团。后腰的旧伤隐隐作痛,可他连贴膏药的心思都没有——白馀风的手术费欠了医院七千,朵朵的移植押金还差九万,而他手里的传单,像根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接也不是。
不知不觉坐到天亮,走廊里渐渐有了脚步声。凌晨五点半,杨光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王映雪牵着朵朵走了过来。小女孩穿着粉色背带裤,裤脚还沾着点泥土,怀里抱着一只洗得发白的毛绒兔,兔子耳朵都快掉了,却是朵朵最宝贝的玩具。
“杨光,白师傅怎么样了?”王映雪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一夜没睡好,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我熬了点小米粥,你吃点垫垫肚子。”
杨光刚想说话,朵朵就挣脱王映雪的手,跑到他面前,把怀里的毛绒兔塞进他手里:“杨光叔叔,你别难过,兔兔借你抱一会儿,抱着它就不疼了。”小兔子的绒毛软软的,带着朵朵身上淡淡的奶香味,瞬间驱散了些许疲惫。
“谢谢朵朵。”杨光接过兔子,心里暖烘烘的,看着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那些烦恼好像没那么沉重了。
2.蜡笔与白纸:歪歪扭扭的“全家福”
护士刚把儿童安抚包递过来,朵朵就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十二支蜡笔躺在塑料盒里,红的、黄的、蓝的,像一排小彩虹,旁边还压着一张雪白雪白的A4纸。她抱着盒子爬到长椅上,两条小短腿晃来晃去,仰头问杨光:“杨光叔叔,我画个全家福好不好?”
“好啊,朵朵想画什么都可以。”杨光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顺手把纸铺平整。王映雪坐在旁边,把保温桶放在地上,也凑过来看,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
朵朵点点头,小眉头皱了起来,像个认真的小艺术家在思考构图。她从蜡笔盒里挑来挑去,先抽出一支橙色的蜡笔:“杨光叔叔总穿橙色的工装,就用这个颜色画你!”
她握着蜡笔,小手微微发抖,先在纸的左边画了个圆圆的脑袋,又添上两个小黑点当眼睛,再画了个弯弯的弧线当嘴巴。“叔叔笑起来最好看啦!”朵朵一边说,一边用蜡笔在嘴巴旁边加了两道弧线,像小括号一样。接着,她又画了个长方形当身体,胳膊和腿画得短短的,还在手里画了个小小的长方形——“这是叔叔的工具箱!”
杨光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工具箱”,心里暖烘烘的:“朵朵还记得叔叔的工具箱呀?”
“当然记得!”朵朵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上次叔叔就是拿着工具箱来给妈妈修水管的,还帮我修好了小兔子的耳朵呢!”她说着,又抽出一支红色的蜡笔,在“小人”头顶一笔一划地写“杨光”两个字。笔画歪歪扭扭的,“光”字的竖钩还画成了波浪线,可每一笔都很用力。
画完杨光,朵朵又拿起一支粉色的蜡笔:“妈妈最喜欢粉色啦!”她在纸的右边画了个扎马尾的小人,马尾辫画得长长的,还卷了个小圈圈,胸前画了个菜篮子——“妈妈每天都去买菜给我做红烧肉,可香啦!”
王映雪看着画里的自己,忍不住笑了:“你这小丫头,就知道吃红烧肉。”
“因为妈妈做的红烧肉最好吃嘛!”朵朵撒娇似的晃了晃王映雪的手,又在“妈妈”胸前写了两个字,这次用的是紫色蜡笔,比“杨光”两个字写得稍微工整些——显然,她平时写“妈妈”写得多。
最后,朵朵抽出一支黄色的蜡笔,在两个大人中间画了个小小的身影:“这是我!”她给“自己”画了个蘑菇头,还穿上了背带裤,手里举着一颗小小的星星——“这是叔叔送我的星星贴纸!”画完,她把蜡笔放在一边,盯着纸中间的空白处,突然眼睛一亮,又拿起黑色的蜡笔,在三个小人头顶画了三个大大的字。
“爸爸——妈——妈——朵——朵——”她一边念一边画,“爸爸”两个字写得格外用力,蜡笔都快把纸戳破了,旁边还画了一颗大大的红色爱心,把三个字圈在里面。画完,她举起纸,兴奋地喊:“妈妈!叔叔!你们看!我们的全家福!”
杨光和王映雪凑过去一看,都愣住了。画纸上的三个小人虽然简单,却充满了童真,尤其是“爸爸”两个字,沉甸甸的,像承载了朵朵所有的期盼。
“朵朵,为什么要写‘爸爸’呀?”杨光蹲下来,声音有些发颤。
朵朵歪着小脑袋,眨了眨大大的眼睛,认真地说:“因为杨光叔叔就像爸爸一样呀!上次超市着火,是叔叔把我和妈妈抱出来的;我生病住院,叔叔每天都来看我,还拼命赚钱给我治病;昨天我想喝草莓牛奶,叔叔跑了三家超市才买到。”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电视里说,会保护我们、照顾我们的人,就是爸爸。所以,杨光叔叔就是我的爸爸!”
她说着,伸出小小的小拇指,勾住杨光的手指:“杨光爸爸,你愿意当我的爸爸吗?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看动画片,再也不分开啦!”
杨光看着朵朵认真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眼眶发红的王映雪,喉咙突然发紧,说不出话来。他用力点了点头,把朵朵抱进怀里:“愿意,叔叔愿意当你的爸爸!”
朵朵开心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又转向王映雪:“妈妈,现在我们是完整的一家人啦!”
王映雪摸了摸朵朵的头,眼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却笑着说:“对,我们是一家人。”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落在那张蜡笔画上,把“爸爸妈妈朵朵”几个字映得格外温暖。杨光抱着朵朵,看着身边的王映雪,突然觉得,所有的辛苦和委屈都值得了——原来幸福,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张画,一句“爸爸”,一个温暖的拥抱。
3.指尖触电:认真的“认父”
王映雪看着画纸上的“爸爸”两个字,眼眶瞬间红了,却赶紧别过脸,假装看走廊尽头的窗户,肩膀微微发抖。杨光蹲下来,与朵朵平视,声音有些发颤:“朵朵,为什么要写‘爸爸’呀?”
朵朵歪着小脑袋,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声音软软糯糯的:“因为杨光叔叔救了朵朵的命呀!上次火灾,是叔叔把我和妈妈抱出来的;这次我生病,叔叔又拼命赚钱给我治病。电视里说,救了我们的人,就是爸爸呀!”
她说着,伸出小小的小拇指,认真地勾住杨光的手指:“杨光叔叔,以后我就叫你‘杨光爸爸’,好不好?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那一刻,走廊里的日光灯仿佛突然变得温暖起来,杨光的心脏像被一只软软的小手轻轻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看着朵朵认真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偷偷抹眼泪的王映雪,喉咙突然发紧,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朵朵时,她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不点,躲在王映雪身后,怯生生地叫他“叔叔”;想起每次去医院,朵朵都会把偷偷藏起来的糖果塞给他;想起那张星星贴纸,贴在他手背上,说“贴了就不疼了”。
“好。”杨光的声音带着哽咽,用力点了点头,“以后,我就是你的‘杨光爸爸’。”
朵朵开心地跳起来,扑进他怀里,小小的胳膊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太好了!我有爸爸啦!”
4.妈妈的沉默:未说出口的心意
王映雪转过身时,已经擦干了眼泪,可眼眶还是红红的。她走过来,轻轻拉开朵朵:“别闹叔叔,叔叔累了,让他歇会儿。”朵朵乖乖地松开手,却还是牵着杨光的衣角不放。
等朵朵跑到护士台看动画片时,王映雪才看向杨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杨光,你别当真,朵朵就是孩子话,她太久没见过爸爸了……”
“我愿意当真。”杨光打断她,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蜡笔画,指腹摩挲着“爸爸”两个字,“王姐,我知道我现在没什么本事,给不了你们好的生活,可我会努力的。我会凑齐朵朵的手术费,会好好照顾你们娘俩,不会让你们再受委屈。”
王映雪的脸瞬间红了,赶紧低下头,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你别这么说,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也有些躲闪,没有再拒绝。
走廊里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清晨的凉意,可两人之间的空气却渐渐变得温暖。杨光看着王映雪泛红的耳尖,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他知道,王映雪对他不是没有心意,只是现实的压力让她不敢表露。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杨光轻声说,语气坚定。王映雪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嘴角却悄悄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5.奶声奶气的“催婚”
朵朵抱着毛绒兔跑回来,突然踮起脚尖,在杨光的脸颊上“啵”地亲了一下,软软的嘴唇带着奶香,混着医院淡淡的消毒水味,直直撞进杨光的心里。他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朵朵就凑到他耳边,用气音说悄悄话:“杨光爸爸,你要快点娶妈妈哦!这样我们就可以住在一起,我就能天天看见你啦!”
杨光的脸瞬间红透了,尴尬地看向王映雪——她显然也听见了,耳尖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赶紧转过身去,假装整理保温桶里的粥。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医生的声音:“林予朵家属在吗?来一下办公室,确认移植排仓的事情。”
杨光赶紧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蜡笔画折好,放进胸前的衬衣口袋里——那里紧贴着心脏,能清晰地感受到画纸的温度。他牵着朵朵的手,跟着王映雪往医生办公室走,脚步比刚才轻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