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应该做点什么。
一个男人,在新婚之夜,总该做点丈夫该做的事情。
李逸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慕容霜华的身边,伸手握住了她那只没有端着茶杯的、有些冰凉的小手。
“老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慕容霜华的娇躯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她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
“天色……不早了。”李逸的声音更低了,他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我们……安歇吧?”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垂,让她整个人都绷紧了。
安歇。
这两个字,像两团火焰,瞬间点燃了她脸颊上的红晕,一路烧到了脖颈。
她活了一千年,斩过妖,除过魔,面对过最凶残的敌人,也经历过最凶险的绝境,可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她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她和他,已经是夫妻。
这是在全村人的见证下,拜过天地的。
可是……
她看着李逸那双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那里面有期待,有紧张,却没有半分杂质。
她咬了咬下唇,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李逸,我……我还没准备好。”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和慌乱。
李逸握着她的手,僵住了。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摇曳的烛火,将他脸上的错愕和失望,照得清清楚楚。
是啊,他怎么忘了。
他们之间的这场婚姻,本就是一场意外。
她答应嫁给他,更多的是为了报恩,是为了堵住村里人的悠悠之口,是为了给他一个名分。
她或许对他有好感,或许被他感动,但那距离爱,距离一个女子心甘情愿将自己交给一个男人,还差得太远太远。
仙凡之别,终究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李逸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缓缓地松开了她的手,那冰凉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掌心。
他扯动嘴角,想挤出一个不在乎的笑容,却发现比哭还难看。
慕容霜华看着他黯淡下去的神情,心里莫名地一揪,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难道要告诉他,自己是活了千年的仙子,心如止水,早已不懂凡俗情爱?
还是告诉他,她只是暂时留在这里,等伤势和法力恢复,终究是要离开的?
这些话,太伤人。
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中,李逸却忽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那份失望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
“霜华,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我李逸,既然娶了你,就会对你负责到底。”
“我不管你以前是谁,也不管你以后要去哪里。只要你一天是我的娘子,我就会护你一天。”
他深深地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有星辰在闪耀。
“我李逸,在此立誓,一生一世,绝不负你。哪怕豁出这条性命,也要护你周全。”
说完,他没有再多看她一眼,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抱起角落里的一床薄被。
“你……你早点休息。”
他丢下这句话,便大步走出了新房,推开了隔壁那间堆放杂物的房间的门,然后重重地关上。
“砰”的一声,将两个世界,彻底隔开。
慕容霜华独自一人,呆呆地坐在喜庆的婚床上。
她怔怔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耳边还回荡着他那句掷地有声的誓言。
一生一世,绝不负你。
豁出性命,护你周全。
这是何等沉重的承诺。
这个凡人男子,这个被她卷入无妄之灾的村民,这个刚刚被她拒绝的……夫君。
他没有怨言,没有强求,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失态。
他给她的,是最纯粹的尊重,和最决绝的担当。
慕容霜华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千年来,她见过太多仙道巨擘,魔道枭雄,他们追求力量,追求长生,言语间皆是大道与天机。
却从未有一个人,像李逸这样,用最朴实的话,说出最动人的情意。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她的心底深处涌起,瞬间冲垮了那座冰封千年的堤坝。
她的眼眶,毫无预兆地红了。
两行清泪,顺着她完美的脸颊,悄然滑落,滴落在她素白的手背上。
她看着那扇门,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去推开它,想告诉他,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可她的脚,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得无法移动分毫。
她知道,自己身上背负了太多。
紫薇门的使命,噬魂珠的纠葛,还有那正邪不两立的血海深仇。
她和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给他希望,或许……才是对他最大的残忍。
烛光下,白衣仙子,泪流满面。
隔壁的杂物间里,李逸将薄被铺在冰冷的地面上,枕着自己的手臂,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他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心里五味杂陈。
说不失落,是假的。
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踏实。
这个老婆,他娶定了。
她有秘密,没关系。
她不让他碰,也没关系。
来日方长。
他就不信,凭自己两世为人的智慧和脸皮,还捂不热一块万年玄冰。
李逸想着想着,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
与桃源村的宁静祥和截然不同。
远在万里之外的魔宗合欢门总坛,此刻正笼罩在一片阴森压抑的气氛之中。
销魂殿内,香炉里焚着能乱人心神的异香,四周纱幔低垂,影影绰绰,充满了靡靡之气。
一个身穿黑色宫装,身姿妖娆,容貌绝美的女子,正慵懒地斜倚在白骨铸成的宝座上。
她便是合欢门门主,金萍儿。
她看似随意的坐姿,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殿下,上官婉儿脸色惨白,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正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瑟瑟发抖。
“废物!”
金萍儿的声音,娇媚入骨,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随手一挥,一道粉色的气劲,便狠狠地抽在了上官婉儿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