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我们还查吗？”灵犀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忧。强行窥探被斩断的天机，对卜算者自身的反噬是极其恐怖的。
“查，当然要查。”玄机子眼中闪过一丝执拗，“天机可以被抹除，但存在过的，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既然天上的路走不通，那就走地上的路。”
他收起了卜算的架势，神情变得如同一个最严苛的仵作，开始沿着巨坑的边缘，一寸一寸地探查。他的双眼不再推演星辰，而是观察着每一粒尘土，每一道风的轨迹。
灵犀也收起了天机盘，转而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通体雪白的玉蝉。她将一滴精血滴在玉蝉身上，玉蝉发出一声轻鸣，透明的翅膀开始震动。
“去。”灵犀轻声道。
玉蝉化作一道白光，贴着地面，以极快的速度绕着巨坑飞行，探寻着任何异常的能量残留。
茶楼之上，林风呷了一口茶，看着识海光幕里的这一幕，饶有兴致地对姬紫月说道：“你看，Plan A失败，开始执行Plan B了。这叫什么？穷举法。效率太低。”
姬紫月凝视着光幕中那只飞行的玉蝉，神情依旧严肃：“那是‘寻迹仙蝉’，对能量的敏感度远超元婴修士的神识。你留下的那点手脚，未必能瞒过它。”
“放心，我做的不是手脚，是路标。”林风懒洋洋地晃着躺椅，“当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时，哪怕那个方向是错的，他们也会认为是自己找到了真相。人嘛，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千辛万苦找到的‘答案’，而不是那个摆在眼前却无法理解的‘事实’。”
姬紫月沉默了。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跟上这个男人的思路。他的所作所为，看似随心所欲，却又处处透着一种洞悉人心的算计。
就在这时，光幕中的寻迹仙蝉突然改变了方向，径直朝着数里外的一处乱石堆飞去。
灵犀和玄机子对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在那堆毫不起眼的乱石之中，寻迹仙蝉盘旋着，发出一阵急促的鸣叫。玄机子目光一凝，拂尘轻轻一甩，一股柔和的劲风卷起，将乱石吹开，露出了埋在下面的一块巴掌大小、锈迹斑斑的金属碎片。
碎片呈不规则的圆形，上面刻满了诡异的魔纹，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与怨念之气，从中散发出来。
灵犀俯身，正要拾取，却被玄机子拦住。
“别碰！”玄机子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死死盯着那块碎片，仿佛在看什么绝世凶物，“这气息……是血魔老人的‘噬魂罗盘’！”
“血魔老人？”灵犀一惊，“他不是早在三百年前的天心崖之战中，就被各大派围攻，形神俱灭了吗？”
“是啊，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玄机子缓缓摇头，他从怀中取出一副洁白的丝质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碎片捏了起来。
他闭上眼睛，神识如水银泻地般探入碎片之中。
轰！
一股凶戾、狂暴、充满了无尽怨毒的魔道气息，瞬间冲入他的识海。他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听到了亿万生魂在哀嚎。在这股气息的核心，他还清晰地感知到了一丝与玉鼎宗血灵献祭大阵同源，却又精纯了百倍的血气。
这正是林风精心“编辑”过的结果。他抽取的，是血灵大阵怨念最核心的一缕，再用网盘模拟出血魔老人的气息，完美地嫁接在一起。对于玄机子这种“专业人士”而言，这种“铁证”的冲击力，远比任何推演都来得直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玄-机子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充满了恍然与后怕，“他没死！那个老魔头根本就没死！”
他将自己的发现与推断飞快地告诉了灵犀。
“三百年前，血魔老人以假死之法，骗过了所有人，藏匿于世。而玉鼎宗的孙泰山，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无意中发现了老魔的藏身之地，或是得到了他的一部分传承。孙泰山心生贪念，想要效仿血魔，布下血灵大阵突破瓶颈，却不知此举早已被老魔洞悉。”
“于是，就在大阵启动的那一刻，血魔老人亲自降临。他将计就计，反过来利用了玉鼎宗的大阵，将整个宗门连同孙泰山等人，全部吞噬，化作了自己恢复力量的养料！为了不让自己的行踪暴露，他更是不惜动用某种禁忌秘宝，斩断了此地的一切天机！”
一套完美的逻辑闭环，形成了。
这个推论，既解释了玉鼎宗为何会启动如此歹毒的大阵，也解释了为何现场会干净得如此诡异，更解释了为何天机会被彻底抹除。
一切都说得通了。
灵犀听得俏脸发白，一个数百年前就已是化神期门槛的魔道巨擘，蛰伏至今，实力会恐怖到何种地步？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整个中界都将掀起一场浩劫。
“师尊，那我们……”
“立刻回报宗门！”玄机子当机立断，他将那块罗盘碎片小心翼翼地用数层符箓封印起来，放入一个玉盒中，“此事，已非我等所能处理。必须联合仙道十宗，在血魔老人完全恢复之前，找到他，将他彻底铲除！”
看着两人化作流光，急匆匆地消失在天际，林风悠哉地将杯中最后一口茶喝完。
“搞定，收工。”他伸了个懒腰，“一份完美的‘事故调查报告’出炉，凶手身份明确，作案动机清晰，人证物证俱在。接下来，就该轮到中界的‘正道栋梁’们头疼了。”
姬紫月看着他，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这个男人，以一种近乎戏谑的方式，将一场足以将他卷入漩涡中心的弥天大祸，轻而易举地推给了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古人。他不仅从危机中脱身，还顺手搅动了整个中界的风云，自己则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茶楼里喝茶看戏。
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让她这位曾经的女帝都感到一阵心悸。
“你就不怕，那个血魔老人真的还活着？”姬紫月忍不住问。
林风笑了，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他要是真活着，那更好。等整个修仙界把他找出来，打个半死的时候，我正好过去，‘上传’一个新鲜出炉的‘血魔老人（濒死）.zip’。这叫什么？这叫资产优化与再利用。”
姬紫月彻底无言以对。
她觉得，跟这个男人比起来，什么魔道巨擘，都显得太过淳朴善良了。
林风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褶皱，心情大好。
“走吧，该去看看我那个新开的‘分公司’运营得怎么样了。第一批‘天使轮用户’，可不能让他们寒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