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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臣……”李术结结巴巴,下意识看向三皇子,他带那么多兵入城都是为了三皇子能成好事。

可这能说吗?

不能说啊,如果说了,就相当于承认了裴青鸾说的那些话,那他之前说的那些,就是欺君了。

三皇子恼火,看他干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没瞧见他父皇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吗?

“你看他做什么?”皇帝大怒,“老三,你来说!怎么回事?”

父皇什么都可以纵着他,唯独威胁君权的事,只要父皇嗅到一丝这种气息,什么宠妃之子,那都是假的!

三皇子噗通下跪,“父皇,儿臣冤枉,是李术说近日寻了一美貌歌姬,请儿臣去赏玩一番,谁知他是想把自己的夫人送上来,至于亲卫兵的事,儿臣去的时候只瞧见四五十人,并不知他带了百余亲卫兵进城。”

李术脸色青白,他原本是只想带五十人进城的,是三皇子说那日裴青鸾不可能一个人逃出去,多带些人才能看住人。

“殿下,明明是您——”

“李将军,说话之前先想想自己和九族的脑袋!”三皇子大喝。

什么意思!

三皇子要弃了他?

狗屁的九族人头,他那么努力,是为了出人头地,为了大权在握,不是为了九族的!

“三殿下,您还记得靖——”

三皇子眼皮子一跳,出声打断:“父皇,虽然如此,但儿臣亦有错,是儿臣沉迷美色,李将军也是为了讨好儿臣才酿下大错,请父皇看在他为大晋立下汗马功劳又断了半掌日后不能打仗的份上饶过他的性命!”

断了半掌。

不能打仗。

两句瞬间拉回皇帝的理智。

他拍案而起,拿起一封折子扔到三皇子身上,“混账东西!裴青鸾是靖阳侯遗孤,你沉迷美色也要瞧瞧清楚,她岂是你能欺负的!还不与靖阳郡主道歉?”

三皇子掉转头,朝裴青鸾猛地叩首,“冒犯郡主,是我之错,还请郡主原谅。”

三皇子也算是君。

他的叩首,她怎么敢受!

只要她受了,满殿文武能戳死她的脊梁骨。

皇上这分明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裴青鸾连忙让开,看向高台,重重一跪,“陛下!”

“裴青鸾,此事你受委屈了,但也没受到什么伤害不是吗,而且你还引得朕的两位皇子为你大打出手,此事朕不与你计较,你也不要太过胡闹。”

“李术太过无耻,你既与他过得不如意,那朕便赐你们和离,另,赐你黄金百两,白银千两。”

什么叫没受到什么伤害?

她人站在这里,她破裂的衣衫尚在,大腿的伤也尚未愈合。

什么叫没受到伤害!

非得死了才叫伤害?

就因为他是皇子吗?

所以这些伤害不叫伤害。

裴青鸾抖着身子,质问的话语几欲冲出来。

“郡主还不谢恩!”

眼前罩下阴影,抬头看过去,只见萧聿明冲她微微摇头。

裴青鸾浑身泛冷,心中悲凉。

君父君父,何为君父?

心系苍生百姓者为君,爱子者为父。

这是父亲曾告诉过她的话,告诉她这是一个君主肩上的责任,他为将,要护佑的就是这样一个君主,要庇护的是百姓安宁。

可高台上这位,哪有一点君主该有的模样?

父亲,你战死北疆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护佑的这样一位君主?

你被北狄人的铁蹄踏成泥的时候有没有后悔?

“靖阳郡主,快些拿了赏赐回侯府去吧,陛下已经赐你与李术和离了。”萧聿明又道。

满眼模糊中,裴青鸾看不清萧聿明的神情,但她明白他的意思。

先离了李家这个狼窝,其他再说。

裴青鸾爬起,双手交叠,以额触手背,艰难往下叩首,眼中豆大的眼泪也随之滚落,“臣女,谢主隆恩!”

皇帝满意点头,“李术私德不修,欺君罔上,无视军纪,按律当流放,念其功劳,降为五品讨夷将军,罚俸一年,按军规杖三十。”

李术脸色十足阴沉,若不是裴青鸾,他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

“三皇子,私德有损,纨绔成行,着闭门思过三个月。”

好一个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裴青鸾闭眼,任由眼中最后一滴泪落下。

…………

雪更大了,凉意不停从扬起的帘子下钻进来,武月心疼地不停用帕子给裴青鸾擦身上的脏污。

裴青鸾无知无觉似的,瞥见车帘外闪过熟悉的街景,才问了一句,“是回靖阳侯府吗?”

“是,姑娘不想回吗?”

武月担忧,难道姑娘不想回去吗,那里可是姑娘的家啊,虽然侯爷夫人少爷们都没了,可好歹也是一处庇护之所。

“去大皇子的府邸。”她害怕回靖阳侯府。

她不知怎么面对父母兄弟。

这样的皇帝,就算她找出裴家被害的证据,也不会得到多好的结果吧?

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她怎么护住靖阳侯府和父母给的东西?

马车到了萧聿明府邸,裴青鸾没让人去禀报,只在外等着。

她出宫的时候,萧聿明还没有出宫,好像是去求见太后了。

她记得他的母亲文端皇后已经仙逝多年,他是在皇太后跟前长大的。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对他的了解少得可怜,可却要把自己交出去了。

她要报仇,就不能嫁一般的男人。

萧聿明是皇子,不可能会娶一个二嫁妇,还是声名狼藉的二嫁妇。

今日过后,她能想象到外面对自己的流言蜚语。

所以,她要跟着萧聿明,只能是妾。

一个妾进门,不需要多大的礼。

一顶小轿,一桌酒菜,或者都不需要,只需要萧聿明一句话,就完事了。

嗒嗒。

一匹毛皮光亮的黑色骏马在夜色中晃晃悠悠而来,守候多时的大伴谷米连忙迎上去,瞧见自家殿下眉眼都快笑没了的模样,笑道:“殿下这是遇着什么喜事儿了?”

萧聿明摸了摸怀中的赐婚懿旨,轻笑,“你不懂。”

“奴婢是不懂,只知殿下招了女人来。”

“什么女人?”萧聿明挑眉。

谷米往看门石狮子那头一指,“那马车在那待了许久了,奴婢偷偷打量过,里头坐着一个女子。”

萧聿明顺着他的指头看过去,熟悉的车马叫他心间跳得有些快,夹着马小跑过去。

撩开车帘,瞧见她还是那身狼狈模样,笑脸瞬间收了回去。

“你没回府?”

“殿下还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