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点外的气氛,并未因患者的暂时好转而缓和,反而更加剑拔弩张。
王洪潜委员那张胖脸涨得如同猪肝,手指颤抖地指着苏子言和赵仁理,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王辉脸上:
“王副局长!你都看到了!邪术!这绝对是邪术!”
“还有这个赵仁理,行为诡异,我强烈怀疑他跟这次的病毒变异有关!”
“并且他本来就在被隔离,竟然敢私自潜逃,简直无法无天,必须立刻控制起来,彻底审查!”
王辉脸色阴沉如水,眼神在苏子言清冷的面容和虚弱的赵仁理身上来回扫视。
苏子言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警告,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灵管局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关于“阴冥引”和复苏盟的某些隐秘,他有所耳闻,但水深得很,他也不想轻易蹚浑水。
“苏教授,”
王辉的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冷硬,叫住了还未走远的苏子言二人。
“王洪潜委员的质疑并非毫无道理。你使用的救治手段,确实超出了常规医学理解范畴。而赵仁理同学的表现……也颇为异常。按照程序,你们需要配合我们回局里接受进一步……”
“王副局长。”
苏子言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
“我的医术,源于《内经》、《难经》,循的是经络气血之理,用的是金针药石之力,何来‘邪术’之说?至于赵仁理,”
她侧身,将脸色苍白、依靠墙壁勉强站立的赵仁理稍稍挡在身后,
“他心思纯良,于医道一途颇有天赋,感知异于常人些,有何奇怪?”
“《扁鹊传》载,长桑君授扁鹊‘饮上池之水’,能‘视见垣一方人’,以此视病,尽见五脏症结,无非是天赋异禀加上师传秘法罢了。莫非王副局长觉得,古籍所载皆是虚妄?”
她再次引经据典,将赵仁理匪夷所思的“听脉术”归结为中医史上曾有记载的“特异功能”和师门秘传,堵得王辉一时语塞。
中医博大精深,历史上奇人异事众多,这话确实没法直接反驳。
王洪潜委员却不管这些,跳脚道:
“强词夺理!都是借口!王副局长,别跟她废话!抓人!出了事我负责!”
就在王辉犹豫不决,手下特勤队员准备上前之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来自王辉的加密通讯器。
王辉看了一眼号码,脸色微变,立刻走到旁边接听。
“是!……是!明白!……可是……好的,服从命令!”
通话很短,但王辉回来时,脸色变得极其古怪,看向苏子言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不定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
他狠狠地瞪了还在叫嚣的王洪潜委员一眼,厉声道:
“王洪潜委员!注意你的言行!无凭无据,岂可妄言‘抓人’?”
王洪潜委员一愣:
“王副局长,你……”
“刚接到上级指令,”
王辉声音提高,压过了王洪潜委员的话,目光扫过全场,
“苏子言教授的一切医疗行为,均属特殊人才特许研究范畴,受相关条例保护。其助手赵仁理的表现,亦在许可研究项目内。”
“此次隔离点事件,苏教授成功控制疫情扩散,功大于过!灵管局及校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扰其后续研究及教学活动!”
“什么?!”
王洪潜委员如遭雷击,目瞪口呆,
“这……这怎么可能?!谁的命令?!”
王辉没理他,转而对着苏子言,语气复杂地道:
“苏教授,看来……你上面有人。这次的事情,暂时到此为止。但‘阴冥引’和病毒的事,灵管局会追查到底,希望您……好自为之。”
说完,他竟不再停留,带着一脸懵的特勤队员,转身就走,经过王洪潜委员身边时,低声斥了一句:
“不想惹麻烦,就管好你的嘴!”
王洪潜委员看着王辉迅速离开的背影,又看看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的苏子言,再看看周围那些眼神异样、开始窃窃私语的工作人员,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瘫软地靠在墙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形势逆转之快,让赵仁理也懵了。
他茫然地看向苏子言:
“苏教授,这……”
苏子言淡淡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王洪潜委员: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回到苏子言那药用植物园。
精纯的草木灵气让赵仁理精神一振,脱力感减轻了不少。
“苏教授,刚才那是……”
赵仁理忍不住问道。
苏子言摘下一片草药嫩叶递给赵仁理:
“含服,静心凝神。”
待赵仁理依言而行,感受到一股清凉之意直透眉心,舒缓了神识的疲惫后,苏子言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药王宗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她简单将药王宗内以三长老为首主张严苛戒律、斩情绝性“清律派”,
和相对开明以七长老为首,更重实际效果和人才的“务实派”的争斗说了说。
“看来,是七师叔他们,暂时压下了三师伯的刁难。”
苏子言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宗门内部博弈,有时也会借力外部规则。”
赵仁理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那突如其来的转机,背后竟是药王宗另一派系出手了。
就在这时,角落的阴影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戏谑响起:
“苏师姐,你这可是欠了七长老一个大人情啊。”
那个神出鬼没的连帽衫男子,又如同鬼魅般冒了出来。
他依旧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斜倚在一株散发着荧光的藤蔓上。
苏子言似乎早有所料,头也没回:
“你怎么还没走?”
“走?看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连帽衫男子轻笑一声,
“三长老那边气得差点亲自下山清理门户,是七长老带着人直接堵了他的洞府,据理力争,说‘悬壶灵体’千年难遇,乃应对此次大劫之关键,强行镇压实属不智。”
“两人差点动起手来,最后还是宗主发话……”
他顿了顿,似乎想卖个关子,但见苏子言毫无反应,只好无趣地继续道:
“宗主说,既然此子已签下我宗的‘守秘魂契’,也算半个药王宗的人。与其打压,不如纳入门墙观察。所以咯……”
他的目光转向赵仁理,带着几分审视和玩味:
“小子,你走大运了。宗门决定,特许给你一个‘外门弟子’的名额。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
外门弟子?
赵仁理愣住了。
这一切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
自己一个普通大学生,竟然就这么成了神秘修真宗门的外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