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的腊月，空气冷得像淬火的钢针。林渊踩着嘎吱作响的冰面，脚下是冻得死寂的黑龙江水。他对着手机镜头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耳朵，防风面罩上结了一层薄霜。
“兄弟们，看到这冰洞没？底下藏着大货！”他声音带着点兴奋的沙哑，对着屏幕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今天目标，千斤鳇！要是空军了，我回去就把‘渊哥钓鱼’的直播间改名‘空军司令部’！”
弹幕滚动着熟悉的调侃：
【渊哥又开始了！】
【坐等主播打脸！】
【冰钓空军不丢人，别硬撑啊渊哥！】
林渊嘿嘿一笑，刚想回怼几句，突然——
竿尖猛地向下一沉！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从冰洞深处传来，仿佛水下有一头苏醒的巨兽在拖拽！他猝不及防，身体被带得一个趔趄，脚下厚厚的冰层竟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嚓”脆响！
“卧槽！”他只来得及爆出一句粗口，整个人就被那股蛮力硬生生拖离了冰面！
噗通！
冰冷的江水瞬间将他吞噬！刺骨的寒意像无数根针，狠狠扎进他的皮肤，直透骨髓！直播间镜头天旋地转，手机似乎掉在了冰面上，画面最后定格在破碎冰窟边缘那剧烈晃动、即将被拖入水中的半截钓竿。弹幕瞬间爆炸：
【我靠！真掉下去了？！】
【渊哥！！快救人啊！】
【报警！快打120和110！】
水下是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刺骨的寒冷。林渊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不是什么超人，只是个热爱钓鱼的普通人。冰冷的江水疯狂地灌进他的口鼻，呛得他肺叶剧痛，眼前金星乱冒。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挣扎，四肢胡乱地蹬踹、划动，试图摆脱那根缠绕在手腕上的鱼线——正是那根该死的鱼线，把他和那条未知的巨物死死连在了一起！
他感觉自己在被拖向更深的黑暗，头顶冰窟透下的那点微弱天光越来越远。肺里的空气快要耗尽，意识像断线的风筝，开始模糊、飘散。绝望如同冰冷的水草，缠绕住他的心脏。
‘完了……真他妈要喂鱼了……’这个念头划过他濒临崩溃的意识。
就在这时——
【……绑定……钓鱼……直播……系统……】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收音机，突兀地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响起。声音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冰。
林渊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是缺氧导致的幻听。他还在拼命挣扎，试图去够腰间的冰刀——那是他冰钓时用来破冰或防身的工具，但现在手被鱼线缠住，动作极其困难。
【检测到宿主……濒死……符合……绑定条件……】
【绑定……成功……】
【新手任务发布：24小时冰窟自救直播。当前在线人数：103。目标：突破10000在线人数。成功奖励：新手礼包。失败惩罚：无（宿主死亡则系统自动解绑）。】
这一次，声音清晰了一些，但依旧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同时，林渊的眼前，那被黑暗和冰冷水波占据的视野里，突兀地浮现出一块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虚拟屏幕！屏幕右上角，一个鲜红的数字正在跳动：【104】、【105】……
这诡异的一幕让林渊的挣扎都停滞了一瞬。系统？直播？什么鬼东西？！濒死的恐惧和这突如其来的超现实景象交织在一起，让他脑子更加混乱。
但屏幕上那个跳动的数字，以及“自救直播”几个字，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刺穿了他绝望的麻木。
‘直播……对！直播！手机还在冰面上！’这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般闪现。
求生的欲望瞬间压倒了混乱和恐惧！他不再试图去解那该死的鱼线，而是用还能活动的左手，艰难地摸向腰间，抽出了那把鹿皮包裹柄的冰钓刀！
“咳……咳咳……老铁们！”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上方冰窟的方向嘶吼，声音因为寒冷和呛水而剧烈颤抖，断断续续，“双击……屏幕……点关注……助力……破冰啊兄弟们！我……我快撑不住了！”
他不知道这声音能不能透过水面传到手机麦克风里，但他必须抓住这唯一的希望！他拼命挥动冰刀，朝着头顶看起来相对薄一些的冰层狠狠凿去！刀锋撞击在坚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震得他虎口发麻，几乎握不住刀柄。冰屑四溅，但效果甚微。
眼前的虚拟屏幕依旧存在，那跳动的数字似乎快了一些：【189】、【256】……同时，屏幕上似乎还有一些模糊的图标和文字在闪烁，但他根本没心思，也没时间去细看。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凿开冰层！活下去！
每一次凿击都耗尽他残存的气力，冰冷的江水无情地剥夺着他的体温。就在他感觉手臂快要抬不起来，意识即将再次沉沦时——
“噗嗤！”
冰刀终于凿穿了一个小孔！紧接着，他发疯般地扩大这个孔洞，冰层碎裂的声音此刻如同天籁！他猛地将头探出水面，贪婪地、剧烈地呼吸着冰冷但无比珍贵的空气！肺部火辣辣地疼，但活着的感觉让他几乎要哭出来。
就在他扒着冰窟边缘，剧烈喘息的时候，左手手背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灼热感！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三道幽蓝色的、仿佛鱼鳞般的奇异纹路，在手背皮肤下一闪而过，随即消失无踪，快得让他以为是缺氧导致的眼花。
【……检测到……异常能量……标记……】脑海中那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林渊还没来得及细想，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身下那个幽暗的冰窟窿。浑浊的江水中，似乎……似乎有什么巨大的、模糊的暗影在深处缓缓游弋？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他仿佛感觉到两道冰冷、毫无感情的视线，穿透了黑暗的水体，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
“操！”他吓得魂飞魄散，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手脚并用地从冰窟里爬了出来，连滚带爬地扑倒在坚实的冰面上，远离那个吞噬了他的黑洞。他瘫在那里，像条离水的鱼，只剩下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劫后余生的恐惧。
【新手任务完成！在线人数：10087！新手礼包发放：体能强化（初级）】
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突兀地从他身体深处涌现，迅速流向四肢百骸！冻僵的关节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麻木的肌肉重新感受到力量，刺骨的寒意似乎也消退了不少。虽然依旧疲惫不堪，但比刚才濒死的状态好了太多。
“这……这就是新手礼包？”林渊撑着冰面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涌动的暖意和力量。他捡起旁边那根被扯断的钓竿，又摸索着找到掉在冰面上的手机。屏幕已经裂了，但直播竟然还在继续！弹幕密密麻麻，全是惊叹和关心。
他对着镜头，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兄弟们……我……我上来了……”声音依旧沙哑，但劫后余生的庆幸清晰可闻。
他不敢再看那个冰窟窿，也顾不上多想手背的异样和系统的诡异，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他扛着半截钓竿，拖着湿透沉重、但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刺骨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江岸的方向走去。每一步踩在积雪覆盖的冰面上，都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风雪似乎更大了，刮在脸上生疼。
距离冰窟数百米外，一片被积雪覆盖的红松林边缘阴影里。一个穿着厚重貂皮大衣、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缓缓放下了举在眼前的军用望远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着林渊踉跄离去的背影。
身影沉默了片刻，从大衣内袋掏出一个加密的卫星电话，按下了通话键。低沉的声音被呼啸的风雪吞没大半：
“……目标落水，生还。观测到……异常能量波动……符合‘龙门’触发特征……建议……提升监控等级……”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貂皮身影微微点头：“明白。‘溟渊’会持续关注。”说完，他收起电话，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入更深的松林阴影之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月光惨淡地照在江心那片塌陷的冰窟区域。融化的碎冰在低温下重新凝结，隐约间，似乎在水面下勾勒出一个巨大而模糊的、狰狞的轮廓……像某种远古巨兽的骸骨。
“哐当！”
林渊几乎是撞开了江边那座熟悉的小木屋的门。温暖干燥的空气夹杂着浓郁的酸菜炖白肉香气扑面而来，让他冻僵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我的老天爷！林大渊子！”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像炮弹一样从炉子边冲了过来，正是他的死党王胖子。王胖子油光满面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恐和后怕，一把抓住林渊湿透的胳膊，“你他妈怎么回事？电话也不接！直播间突然黑屏，有人说你掉冰窟窿里了？！吓死老子了！”
炉子上的铜锅正咕嘟咕嘟地沸腾着，切得薄如蝉翼的五花白肉在酸菜汤里翻滚，散发出诱人的油脂香气。
林渊甩掉沉重结冰的外套，一屁股瘫坐在炉边的马扎上，牙齿还在不受控制地打颤，但身体深处那股暖流让他不至于彻底失温。“少……少废话……”他声音发飘，“快……快给老子倒碗烧刀子……压压惊……”
王胖子手忙脚乱地倒了一大碗高度白酒递过来。林渊接过粗瓷碗，滚烫的碗壁和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一路烧下去，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也让他剧烈跳动的心脏稍稍平复。
“你丫真掉下去了？怎么上来的？”王胖子心有余悸地追问，一边拿起林渊湿透的衣服准备烤火。
林渊搓着还有些麻木的手，感受着体内那股奇异暖流的流动，目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手背——那里皮肤完好，什么痕迹都没有。刚才水下的经历，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那诡异的鱼鳞纹路，还有深水中那令人心悸的注视……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噩梦。
“别提了……”他灌了一大口酒，含糊地说，“踩塌冰了……差点……差点真喂鱼了……”他暂时不想，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离奇的遭遇，尤其是那个所谓的“系统”。
王胖子絮絮叨叨地骂他太莽撞，又说起新到的一批进口鱼线。林渊听着，嘿嘿地傻笑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体内涌动的暖意让他感到一种不真实的恍惚。他缩在炉火照不到的阴影里，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奇异的温热感。
屋外，北风卷着雪沫，猛烈地拍打着窗户，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黑龙江不甘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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