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龙湾渡口，早已废弃多年。腐朽的木栈道半浸在浑浊的河水里，几艘破败的木船骨架搁浅在泥滩上，芦苇丛生，荒凉而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水腥味和腐烂植物的气息。
晌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但驱不散林渊心头的阴霾。他独自一人站在栈道尽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背上那鱼鳞纹路微微发热，像一枚小小的指南针，隐隐指向河心方向。探鱼地图的冷却时间还剩十几个小时，他只能依靠这模糊的感应和一丝渺茫的希望。
“后生仔，胆子不小，真敢一个人来。”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突兀地从身后传来。林渊猛地转身，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蓝布褂子的干瘦老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老头头发花白稀疏，脸上沟壑纵横，像是被黄河风沙雕琢了百年，唯有一双眼睛，浑浊却异常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他手里提着一根磨得油光发亮的旧鱼竿，竿梢挂着一枚奇特的、刻满细密符文的青铜鱼钩。
正是老姜头！
“姜老前辈。”林渊压下心中的惊疑，抱拳行礼，“您约我来，想必有指教？”
老姜头没答话，慢悠悠地走到栈道边，浑浊的目光投向奔腾的黄河水，仿佛在聆听河水的低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河底的暗流：
“阎王涡…阎王涡…那地方，是黄河的‘气眼’，也是‘龙门’的残痕。”
“龙门？”林渊心头一震，这已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词！貂皮男的报告里也提到过“目标接触龙门”！
“嗯。”老姜头点点头，枯瘦的手指指向浑浊的河水，“不是你们凡人想的那个鲤鱼跳的龙门。是更古老的东西…连接着…另一个地方。”他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你钓上来的那玉鱼，就是打开那扇‘门’的钥匙…碎片之一。”
林渊呼吸一窒：“您知道秘钥？！”
“秘钥？”老姜头嗤笑一声，带着几分嘲弄，“你们这些后生，就喜欢起些花哨名字。那东西，叫‘鱼符’，是‘守河人’的信物，也是…镇河之物！”
“守河人？镇河？”林渊感觉信息量巨大。
“黄河有灵，也有孽。”老姜头的声音变得严肃，“远古之时，有大能者，铸五枚鱼符，分镇黄河五大气眼，锁住河底孽气，沟通水脉灵机，维系一方水土安宁。持符者，即为守河人，护佑生灵，调和阴阳。”
他话锋一转，带着深深的忧虑：“可惜…人心难测。不知何时起，守河人的传承断了。鱼符散落，或被深埋，或被贪婪者觊觎。没了鱼符镇压，河底孽气渐生，那些被锁在深渊里的东西…也开始不安分了。你冰窟里看到的门，水底瞥见的金瞳…都是征兆。”
林渊如遭雷击！原来如此！青铜门、金瞳、鱼鳞纹、系统…这一切的根源，竟在黄河本身！溟渊公司…他们抢夺鱼符，难道是想释放那所谓的“孽气”？或者…掌控“龙门”后的力量？
“那溟渊公司…”
“哼！”老姜头冷哼一声，眼中寒光乍现，“一群被贪欲蒙了心，妄图窃取河灵之力，搅乱乾坤的宵小！他们以为鱼符是钥匙，能打开宝库？殊不知，打开的可能是地狱之门！那玉鱼（鱼符）在你手里，至少还能镇住一方水脉。如今掉进河里…”
他叹了口气，指着浑浊的河水：“鱼符离水，灵光自晦。但它终究是镇河之物，与这黄河水脉相连。想要找到它，光靠你那点‘小把戏’（指系统）可不够。”
林渊心中一动：“前辈有办法？”
老姜头没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手背上那东西，碰到鱼符时，是不是会发热？”
“是！”林渊立刻点头，“现在也还有微弱感应，指向河心。”
“那就对了。”老姜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被龙门残痕的气息侵染过（指冰窟），又接触了鱼符，身体里已经沾了‘河灵’的印记。这印记，就是你和鱼符之间最后的联系。”
他走到栈道边缘，蹲下身，伸出枯瘦的手，探入浑浊的河水。奇异的是，他手臂周围的河水，似乎变得稍微清澈了一些，一些细小的银色鱼苗竟围绕着他的手指游动。
“黄河水浑，但灵性未绝。”老姜头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鱼符沉寂，但水脉有灵。想找到它，你得‘问河’。”
“问河？”林渊不解。
“跳下去。”老姜头语出惊人。
“什么？！”林渊以为自己听错了。
“跳下去！”老姜头重复道，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你手背上那印记，沉入水底，放空心神，去感受水流的脉动，去倾听河灵的絮语。鱼符是镇河之物，它所在之处，水流必有异样，水灵必有回应！这是唯一的办法！你那地图，范围太小，在这茫茫大河里，杯水车薪！”
林渊看着浑浊湍急的河水，头皮发麻。跳下去？在没有任何专业装备的情况下，潜入这深不见底、暗流汹涌的黄河？这简直是自杀！而且，探鱼地图还有十几个小时就冷却好了，到时候扫描范围更大，不是更安全？
【警告！宿主产生依赖心理！探鱼地图（初级）扫描半径仅1公里，在复杂水情下精度有限，且无法穿透深层泥沙覆盖。】
【分析：目标“古玉灵鱼（鱼符）”能量沉寂，沉入河床可能性极高。常规手段搜寻成功率低于1%。】
【建议：采纳原住民（老姜头）方案。宿主初级体能强化（水下闭气30分钟）可提供基础保障。手背鱼鳞纹路（河灵印记）为关键感应媒介。】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客观，彻底浇灭了林渊的侥幸心理。成功率低于1%！闭气30分钟…这是他唯一的依仗。
“渊哥！别听他的！太危险了！”一个焦急的声音从远处芦苇丛传来。王胖子终究不放心，偷偷跟来了，此刻忍不住跳了出来。
老姜头瞥了王胖子一眼，没理会，只是盯着林渊：“后生仔，怕了？怕死，就趁早把那点念想断了，找个地方躲起来。但老夫告诉你，鱼符离位，孽气滋生。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那帮人（溟渊）更不会放过你！黄河…迟早要乱！”
林渊看着老姜头浑浊却坚定的眼睛，又看看奔腾不息的黄河水。手背上的印记传来一阵阵温热，仿佛在催促他。系统的倒计时（还剩约65小时）像悬在头顶的利剑。剥夺视觉…那比死更可怕！
他想起冰窟中的绝望，想起阎王涡的惊险，想起无人机炮口下的死亡阴影…退缩？不！他林渊的字典里，没有退缩两个字！
“胖子！”林渊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如刀，“在岸上守着！帮我盯着点！如果半小时后我没上来…”他顿了顿，声音斩钉截铁，“你就报警！然后…跑！”
“渊哥！”王胖子急得直跺脚。
林渊不再犹豫，他迅速脱掉外套和鞋子，只穿着单衣。手背上的鱼鳞纹路似乎感受到他的决绝，变得滚烫起来。
“前辈，我该怎么做？”他看向老姜头。
“闭气，沉心，感受水流，寻找那与众不同的‘脉动’和‘呼唤’。”老姜头沉声道，“记住，你不是在找一块玉，你是在寻找黄河失落的心跳！”
林渊最后看了一眼焦急的王胖子和深不可测的老姜头，纵身一跃！
“噗通！”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他吞没！巨大的冲击力和刺骨的寒意让他浑身一僵。浑浊的河水充斥着泥沙，能见度几乎为零。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涌来，耳边只剩下水流沉闷的轰鸣。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调动初级体能强化带来的耐力和抗压能力，努力稳住身形。他闭上眼睛，摒弃杂念，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手背那滚烫的印记上，同时放开心神，去感受周围水流的每一丝变化。
冰冷…湍急…混乱…这是林渊最初的感受。水流像无数只无形的手，撕扯着他，将他带向未知的方向。他只能凭借体能强化勉强维持平衡，抵抗暗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闭气带来的窒息感开始出现，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水下世界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手背上那印记的灼热感，是唯一的指引。
“脉动…呼唤…”林渊在心中默念，努力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
突然！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手背上的印记猛地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不再是单纯的灼热，而是一种清晰的、如同心跳般的搏动感！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身体右侧的水流，似乎…变得温和了一些？不，不仅仅是温和，那水流中仿佛带着一丝微弱的、难以言喻的…韵律？像是某种低沉的吟唱，又像是古老的呼唤！
找到了？！
林渊心中狂喜！他立刻调整方向，奋力朝着那传来特殊脉动和呼唤感的水域潜游过去！手背的悸动越来越强，仿佛在为他导航！
然而，就在他靠近那片水域时，异变陡生！
【警告！侦测到高能量生物反应靠近！数量：3！速度：极快！威胁等级：高！】
【警告！侦测到水下声呐探测波！来源：上游方向！距离：500米！】
【警告！侦测到微弱加密通讯信号（溟渊标识）：“目标接近鱼符反应区！‘清道夫’出动！回收程序启动！”】
林渊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溟渊的人！他们果然也在水下！而且…“清道夫”是什么？！
不等他反应，三道巨大的、扭曲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浑浊的水中急速逼近！它们体型庞大，远超寻常鱼类，形态怪异，身上似乎覆盖着金属和生物组织混合的甲壳，闪烁着幽冷的蓝光，张开的口器中布满了锋利的锯齿！
基因改造鱼！溟渊的“清道夫”！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从下方河床传来！林渊低头看去，浑浊的泥沙被水流卷开，隐约露出河床底部一片巨大、平整、刻满古老鱼纹的…青铜色轮廓！
是门！和冰窟里惊鸿一瞥的青铜门极其相似！而在那巨大的门扉中央，似乎有一个凹槽…形状…正与古玉灵鱼（鱼符）吻合！
鱼符就在那门附近！但致命的“清道夫”和溟渊的声呐也已锁定了他！
窒息感、水压、致命的威胁、近在咫尺的鱼符和青铜门…林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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