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灯焰在云霁掌心明灭,映照出昆仑墟万丈雪崖。自天命轨重置已过三载,人间妒火渐熄,然仙门凋零尤甚。黑狐残魂伏于灯盏,尾尖轻扫《小雅·正月》残句:“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
“琅琊王氏最后传人,亦殁于上月。”云霁抚过剑柄新刻的悼文,雪粒落于睫上凝霜,“若再寻不得昆仑遗脉,恐契约失衡。”
灯焰忽跃三跃,映出冰崖深处异光。二人循光而至,见百丈冰封巨门,门上凿《鲁颂·閟宫》篇:“徂来之松,新甫之柏”,然“柏”字竟被妒火灼成焦黑!
黑狐炸毛:“是魔主手笔!其竟早染指昆仑...”话音未落,冰门轰然洞开。内里冲出个蓬头垢面的老道,手持朽木剑嘶吼:“魑魅魍魉,安敢犯我昆仑!”剑风却扫向自身百会穴——竟是心魔噬体!
云霁急展琉璃灯,灯焰中姜枣虚影浮现,轻诵《邶风·柏舟》:“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清辉暂镇老道癫狂。他怔怔望灯,忽涕泪纵横:“掌门...是您归来了么?”
原是三百年间昆仑自封避世,灵脉渐枯。弟子为争残存资源内斗,终引妒火入心。现任掌门清虚子为镇心魔,竟将自身封入冰棺,方才那疯癫老道乃是守棺长老玄玑。
“《唐风·蟋蟀》云‘好乐无荒,良士休休’...”玄玑引二人入内门,指遍地冰雕泣道,“皆因贪念堕魔的同门,师尊不得已将其冻结。”
云霁见冰雕中竟有幼童形态,心口皆插着镇魔钉。黑狐忽然人立:“钉上刻着《郑风·清人》——是琅琊王氏手法!”“王珩道友临终前曾来相助。”玄玑苦笑,“然其女璎姑娘...”
话音骤断,地底传来锁链崩裂声!众人急赴禁地,见冰棺炸裂,清虚子悬空而立,心口插着半截琥珀灯碎片——正是青龙湮灭时所遗!
“师姐...终于来了...”他瞳仁尽化龙竖瞳,挥手间万千冰雕尽碎,“昆仑苦守天命轨三百载,该换吾等执掌天道了!”
妒火自碎片涌出,染得整座昆仑灵脉漆黑。玄玑奋身结阵:“师尊醒醒!莫忘《小雅·节南山》‘尹氏大师,维周之氐’!”清虚子反手掐诀,竟将玄玑炼为灯油灌入碎片:“愚徒,岂知吾等本是娲皇弃子!”
云霁古剑劈向碎片,却被龙威震飞。黑狐吐尽残魂化屏障:“他早被青龙残念夺舍!需引契约之力...”“契约?”清虚子狂笑,“那天道化身早与天命轨同焚,尔等...”
笑声戛然而止——琉璃灯骤放光华,姜枣虚影凝实如生:“师弟,尔仍执迷《王风·黍离》之悲么?”素手轻点,琥珀碎片竟离体飞出。
清虚子骇然后退:“尔竟存世...”“非存世,乃众生念所聚。”她引灯焰书写崭新契约,“维天之命,在尔昆仑——”
烈焰焚尽妒火时,清虚子忽澄明一瞬:“原是我...妒了师姐三百年...”肉身化雪前,将掌门玉玦掷予云霁:“重开...山门...”
雪崩渐息时,琉璃灯焰微弱欲灭。云霁忽见灯芯嵌着半页契约,其上显现姜枣留书:“昆仑灵脉已污,需以人间善念重哺。然妒火未绝,慎之慎之。”
黑狐残魂衔来支冰棱,棱中封着朵未染妒火的雪莲。
始于此莲初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