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潮涌，鹏泣血丝缠灯芯。云霁执帝剑南行，黑狐忽衔其袂示警：“前方水纹有异，似《郑风·溱洧》‘溱与洧，方涣涣兮’之诡象。”
但见南海骤分万丈渊壑，鲛宫竟浮于空中。珊瑚阶前跪满泣珠鲛人，齐诵《小雅·蓼莪》：“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珠泪汇成镜湖，映出云霁前世种种。
琉璃灯自主绽光，姜枣虚影浮现轻吟《邶风·绿衣》：“我思古人，实获我心——”清辉照见镜湖本相：原是鲛人族镇族至宝“溯洄镜”，可照往来尘缘。
鲛后忽抬首，目流血泪：“天道大人！吾族泣血三百年，终候得您归来！”指镜湖哭诉，“自魔主窃取‘众生盟约’，鲛人泣泪成珠之能反成诅咒——所有珠泪皆映出契约崩毁之景！”
云霁俯观镜湖，果见珠中世界：农人割禾反断指，书生捧卷目渗血，乃至婴孩啼哭竟引地裂...正是契约残缺致天道失衡之象。
黑狐忽炸毛厉啸：“镜中有诈！”但见鲛人泣出的血珠悄然结成困阵，镜湖翻涌如巨口噬来。鲛后容貌扭曲，心口浮现琥珀碎片——竟又是青龙妒火残念！
“师姐总这般敏锐。”鲛后喉间发出青龙嗤笑，“可惜溯洄镜既照前尘，亦锁神魂——”镜光骤化万道金丝，将云霁缠成巨茧。茧中现出他最惧之景：昆仑山崩，玄玑率魔化弟子屠戮人间...
琉璃灯焰暴涨，姜枣虚影竟被镜光逼出原型：哪是什么天道化身，分明是缕即将消散的残念！黑狐悲鸣扑救，却被镜丝刺穿灵台：“原来仙子早...”
“早与天命轨同焚？”青龙借鲛后之口狂笑，“然其散道前，竟将最后神识封入此灯——真是情深义重啊师姐！”
镜丝愈紧，云霁见怀中掌门玉玦渐裂，忽忆起玄玑化琉璃前的叹息：“妒煞非仇天道，乃恨己身不得自由...”
他猛然引帝剑划破掌心，以血书《鲁颂·閟宫》真言：“孔曼且硕，万民是若——”血符融入玉玦，竟唤醒内蕴的昆仑祖师的守护意志！
所有镜丝骤转向鲛后，照出其真容：原是鲛人族公主，因妒姊姊继任鲛后，被青龙残念乘虚而入。此刻她灵台半分清明，泣血嘶吼：“快毁溯洄镜！吾以魂血...”
语未尽又被魔念压制。青龙操纵她双手结印，镜湖沸腾如煮：“便让尔等见证最痛之景——”
镜面映出姜枣散道真相：哪是什么重订契约，分明是她发现天道早被娲皇植入“妒”之根性，唯有以身殉道才能根除！而青龙堕魔，竟是因窥见此秘遭天道反噬...
“看见否？”青龙歇斯底里，“从始至终，尔等皆是娲皇掌中玩物！”云霁如遭雷击，帝剑几乎脱手。黑狐残魂却忽然长笑：“所以仙子才择你这愣头青继任——因你蠢得肯信‘人心可改天命’！”
笑声中琉璃灯轰然炸裂，姜枣残念彻底消散前，化出最后道讯息：《王风·黍离》新篇：“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求仁，不知者谓我求痴。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金光过处，溯洄镜应声碎裂。鲛后脱困瞬间，竟自剜心口琥珀碎片：“快取...盟约...”肉身化沫前，将半卷玉简塞入云霁手中。
青龙残念尖啸着消散：“纵得盟约又如何？娲皇...”余音被海浪吞没。
云霁于镜湖废墟中拾起琉璃灯残片，内中竟跃动着姜枣最后一缕命火。黑狐衔来颗鲛人泪珠，珠中映出下一程：西荒大漠，有巫祝祈雨。而雨滴皆化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