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睡醒,韩牧睡了整整十二个时辰。
他当然不知道在他睡死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多少事情。
直觉刚睡醒还有点迷糊,后背痒得要紧。
一只手受伤绑紧了白布,韩牧只能翻动着用另一只手去抓。
“哎呀,慢点,你压着我头发了。”
就在这时,韩牧才发觉自己的床边有人,正趴在床面上睡觉。
那娇嗔的声音,一度让韩牧以为自己回去到了现代社会。
当年的他没有固定的伴侣,每天总能听到各种声音重复同样的话。
看着素面的呼兰蒴睡得口水横流,脸上留下的深深浅浅的一条条印子。韩牧内心里莫名一阵暖流,看来自己昏迷的时候,一直是这位大小姐在这里守着。
刚才浮现脑海里的不同身影,一瞬间就被呼兰蒴的样子给取代了。
韩牧惊觉。
完了,不会坠入……
韩牧转着圈吸溜着碗里的糊糊,另一边,呼兰蒴在用心剥着手里的鸡蛋。
韩牧一边吃一边想,这呼兰蒴可是大家闺秀!可为何……照顾人竟起来如此的贴心?
不仅知书达理,而且善解人意。
早上韩牧还在发愣的时候,呼兰蒴直起腰来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把手伸进了韩牧光着的后背上。
睡的懵懵懂懂的女孩,带着轻微的鼻音萌萌的问道:
“是这里痒对吧!”
这种生理感觉和情绪价值在一瞬间被满足的舒爽,只用贴心一词都很难来形容。
那一瞬间的韩牧,感觉浑身都痒,蠢蠢欲动的痒。就想要那羊脂玉一般滑腻的手,从上到下多挠挠,一直到……
“伍长,加上你我,现如今咱们陡子坡还剩下十八个人。只是除了你我赵允,都是些新兵蛋子,而且咱们的武器装备也不够,等到奖赏下来,我看我们还是要多准备些……”
卓越的话语瞬间将韩牧从幻想中拉了回来。让他想起饭桌上不止有他一个人。
还有卓越,还有赵允。
“等到东西下来再说吧!”
韩牧说着,正好呼兰蒴鸡蛋已经剥好了,刚想往韩牧的碗里放,却被韩牧及时叫停。
“别着急,好好利用一下。”
说罢,韩牧就拿来白煮蛋,一只手扶正呼兰蒴的脸颊,拿着鸡蛋在女孩脸上的淤青来回揉搓。
韩牧早就发现,呼兰蒴之前肯定是没这样照顾人睡过一夜。额头上,脸蛋上的乌青,估计是睡迷糊了撞到了床梁上。
呼兰蒴的脸一瞬间羞得通红,眼神都不敢看旁边的赵允和卓越。
“别动!白煮蛋可以消肿,今天可就煮了这一个……”
韩牧将其在呼兰脸上揉搓了一会,看着差不多了,又将鸡蛋放回了自己碗里。
“唉!换一个吧!我……”
“不要浪费嘛!”
呼兰蒴噘噘嘴,她心里本来想着,这个让自己吃了算了……
唉!算了……
旁边的卓越两人看看韩牧又看看大小姐,眼神好奇像是能杀死猫一般。
韩牧被他们盯得不耐烦,刚想把这两个电灯泡赶出去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走进……
“韩伍长,外面有人要见您,好像是断风山的百夫长,说要……嘉奖您什么的!”
听到这,赵允和卓越一下子从板凳上站起身。眼神兴奋得几乎要发光。
卓绝是因为韩牧给他单独报功,奖赏一定是极为优越的。
而赵允更是兴奋,他们一行人本来就是戴罪之身,回到临塞城也是囚犯。
当时报功时,韩牧特地为他们这些罪臣官属单独点了一句,说他们面对羌狄人作战英勇,希望能够就地编入陡子坡,补充兵源。
相比于未知的临塞城,众人还是希望留在韩牧麾下。
就连呼兰蒴,都已经非常期待留在陡子坡了。
只有韩牧对于报功一直是一个不冷不淡的态度……
陈俊站在陡子坡上,他很急!
这陡子坡已经死了十多个羌人,还有托莫这种羌人将领,陈俊就怕多待一刻,就有羌人过来为托莫复仇了。
所以一路快马加鞭,快得把陈斗派来追他的人,甩得远远的。
当韩牧出来时,陈俊直接上来握紧了他的手,也不给他行礼的时间。
“韩伍长,你真乃是大景之福,以后跟着本校尉,定能让你飞黄腾达。”
众人都是一阵欣喜,只有韩牧眼神玩味的看了陈俊一眼。
呦!连跳两级啊!
陈俊不做多解释,拍了拍韩牧的手臂,然后就拿着纸张宣读了起来。
来之前,陈俊找指挥使路杰特地要了一些其他的奖赏,路杰大手一挥让他自己便宜行事,不超过屯长可以自己做决定。
“哨探卓越,作战勇猛,封伍长,赏银二十两”
“步弓手许奋三,英勇赴难,以伍长双俸抚恤妻儿,追加抚恤五十两”
“陡子坡全伍,皆为忠烈,伍长韩牧筹划得当,统率得体,连升两级为屯长,赏银两百两”
“另外还有!”
说着陈俊又拿出另一张军令。
“哨探陈印,步弓手陈不识,临阵脱逃,陷害忠烈,有通敌嫌疑,于全境通缉,全家发配从军。”
一席话读完,陈俊笑眯眯的看着韩牧,等着他来领军令。
可是所有人都傻了。
就这啊!
这是几乎所有人的心声。
羌狄令,杀羌狄一人得其首级,赏银百两,良田十亩。斩首三人,加赐黄金十两。
就单单羌人头,他们交上去了十四个。
赏金加起来五千两打不住。
更别说这里面还有托莫,这样的羌人将领。
现在陡子坡死了这么多人,实际上获得了什么?
白银不到三百两,平均每人不过升了一级。
而太子府的罪臣官属更是连提都没提,他们这死的十几人,又该如何交代啊!
所有人内心几乎都是在翻江倒海!
看着众人沉默,陈俊讪笑的也有点僵硬。
他知道有点少,但他确实没办法。
他自己是从百夫长直接升到了校尉,连升两级,可是赏银还没到手。
看着众人一脸不忿,陈俊咬了咬牙。从袖口处掏了掏。
“诸位啊!这是我个人表彰大家英勇表现的,只有八百两,希望诸位以后再接再厉。我就告辞了。”
陈俊实在是怕的要紧,就怕说着说着羌人来把他围住,就再也出不去了。说完就要翻身上马。
一旁,赵允再也没忍住,赶紧上前一步问道。
“百夫长……校尉大人,我们流放的罪臣官属如何处置,您还没定夺呢?”
陈俊一愣,看向韩牧,他的书信好像写着这么一条,只不过他着急领功,竟然全然忘了。
“那……罪臣官属,原本目的地是哪里?”
这话说完,旁边的呼兰蒴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众人都是沉默,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是……临塞城!”
陈俊点了点头。"那你们还是回临塞城吧!”
说罢,头也不回,逃也一般的下了陡子坡。
这时的呼兰蒴,眼中泪水再也停留不住,顺着眼角滑落,嘴唇微颤,心中痛苦不已。
渐生情,却踏诀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