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的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的灼痛,每一次呼气都喷出白色的寒雾。
他几乎是用意志力拖动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踉跄着冲进一栋半塌的居民楼,一头撞开某个虚掩的房门,然后反手用尽最后力气将一张歪斜的桌子堵在门后。
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支撑不住,沿着墙壁滑倒在地,瘫在冰冷的瓷砖上,只剩下剧烈喘息的力气。
门外,变异鼠群尖锐的嘶叫声由远及近,如同死亡的潮水般涌过街道。
它们似乎失去了明确的目标,在附近焦躁地徘徊、啃噬着一切可啃噬的东西,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
幸运的是,它们并没有发现凌夜藏身的这间屋子,鼠潮的声音逐渐向着另一个方向远去。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声音彻底消失,凌夜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巨大的疲惫和剧痛如同山崩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
他靠在墙上,艰难地检查着自己的伤势。
手臂、大腿、后背…添了不下十几道伤口,虽然都不算致命,但失血不少,而且暴露在充满病菌的环境下,感染的风险极高。
冲锋衣几乎成了破布条,浑身沾满了污泥、鼠血和自己的血,狼狈不堪。
他颤抖着手,从内侧口袋里摸出那块差点用命换来的压缩饼干。
包装纸被血污浸透,但里面的饼干似乎还没坏。
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回最内侧的口袋,这是他未来几天活下去的希望。
然后,他尝试集中精神,感应脑海中那个幽暗的存在。
【绝对监狱】
【典狱长:凌夜】
【融合率:1%】
【当前能量:2.1单位(持续消耗中…)】
【收容单位:1】
【英雄:【阿木木】:状态-混乱;好感度-99;理智值-5(极度低迷)】
【可用功能:基础监控(监狱内)、单向能量抽取(触摸式)】
【警告:能量低于安全阈值。英雄【阿木木】的悲伤力场微弱渗透,可能持续对典狱长精神造成负面影响。】
能量还在缓慢减少。
2.1单位,按照每小时0.1单位的消耗,也就还能支撑二十个小时左右。
而那个“微弱渗透”的提示,让凌夜恍然明白,为何自己此刻心情如此沉重压抑,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些悲观绝望的念头,甚至看着自己满身的伤口,都有一种“放弃算了”的冲动。
这该死的被动光环!哪怕被关着,都能隔空影响他!
必须尽快找到更多能量,否则一旦能量耗尽,封印失效,那个“哭泣囚徒”跑出来…
凌夜打了个寒颤,几乎不敢想象那场景。到时候,第一个死的就是他自己。
就在他强迫自己思考该如何获取更多晶核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忽然掠过心头。
那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共鸣。
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浸透着无尽悲伤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死寂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穿透了墙壁,穿透了空间,轻轻触碰到了他与监狱连接的那根“弦”。
嗡…
脑海中的监狱空间似乎微微震颤了一下。
原本躺在牢房角落蜷缩哭泣的阿木木,动作似乎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停滞。
【警告:检测到高能异常体共鸣反应…来源:东南方向,约1.2公里…能量特征分析:与收容单位【阿木木】相似度97.8%…判定为同源未收容异常体!】
冰冷的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感响起。
同时,一股更加强烈、更加无法抗拒的悲恸情绪如同巨浪般冲击着凌夜的心防!
远比阿木木那被动渗透的力量要强大和直接!
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源于一种莫名的、深彻骨髓的孤独与哀伤。
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他眼前闪现——被遗弃的玩偶、空无一人的巨大宫殿、永恒的黄昏、无声的哭泣……
这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带着可怕的感染力,要将他拖入同样的绝望深渊。
“呃…”凌夜捂住胸口,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喘不过气来。
他猛地咬住嘴唇,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艰难地挪到窗边,小心翼翼地透过破碎的玻璃窗向外望去。
东南方向…大约一公里多以外,那里的天空似乎都与其他地方不同。
并非阴沉的铅灰色,而是一种更令人不安的、仿佛蒙着泪水的昏黄色调。
空气中,隐约可见淡灰色的雾气缓慢流转,所过之处,连那些张牙舞爪的变异植物都显得无精打采,叶片低垂,仿佛也在默默悲伤。
那片区域,寂静得可怕。
听不到任何变异生物的嘶吼,只有一种死寂的、令人心碎的宁静。
而脑海中,监狱的提示仍在闪烁:
【异常体命名:【无尽悲伤之冢】…能量级数:高…危险度:高…强烈建议收容!】
【收容建议:接近异常体核心,支付初始能量,启动收容程序。警告:异常体力场极强,需抵抗强烈精神侵蚀。当前能量严重不足,收容成功率低于15%…】
低于15%的成功率?能量严重不足?
凌夜看着那片被昏黄与灰色笼罩的区域,又感受了一下自己几乎动弹不得的身体和仅剩的2.1单位能量,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
这玩意是催他去送死吗?
他现在出去,别说走到一公里多以外,就是遇到一只最普通的变异野狗,估计都够呛能活下来。
可是…
如果不去的后果呢?
能量耗尽,阿木木破封而出。外面那个“无尽悲伤之冢”显然和阿木木同源,甚至可能更强。到时候两个“悲伤发射器”一起爆发…
凌夜打了个冷颤,那画面太美不敢想。
恐怕小半个城区都会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死地,所有生灵都会在无尽的悲恸中自我了结。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伤口,又摸了摸口袋里那块梆硬的压缩饼干。
有的选择吗?
根本没有!
从他被这个所谓的“绝对监狱”绑定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荆棘之路。
要么不断挣扎,想办法获取能量,收容那些危险的“英雄”,活下去;要么就被它们吞噬,或者因为能量耗尽而被监狱反噬。
沉重的馈赠…这五个字此刻有了血淋淋的重量。
他靠在墙上,缓缓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因为悲伤力场影响而不断翻涌的负面情绪,也积攒着最后一丝力气。
必须去。
但不是现在。
他需要先处理伤口,需要休息,需要…哪怕再多一点点能量。
他的目光投向门外。鼠群虽然过去了,但这座城市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变异生物。
猎杀,开始了。
为了活下去,为了那该死的能量,也为了…不再感受这见鬼的悲伤!
他挣扎着站起身,开始在这间破败的屋子里寻找任何可能有用的东西——绷带、药品,或者,能当做武器的东西。
典狱长的道路,注定由血与火铺就,而第一步,就是先让自己从这濒死的状态中,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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