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火车在夜色中隆隆前行，灵清欢带着对沙漠的憧憬、对未知的些许忐忑，以及更多对身旁林凡悄然滋长的好感，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车窗外已不再是熟悉的平原景色。天地变得开阔而苍凉，土黄色的山峦起伏，植被稀疏，空气中仿佛都带着一丝干燥的尘土气息。他们已深入西北地界。
林凡早已推算出，那精绝古国的遗迹，深藏于被称为“死亡之海”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计划很明确：下火车后，需转乘长途汽车，抵达最近的一个沙漠边缘集镇。在那里补充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物资——尤其是巨量的饮用水，并购买进入沙漠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骆驼。然后，便是真正踏入那片广袤而危险的沙海。
又颠簸了近一日，当三人终于站在那个风沙侵袭、显得破旧而粗犷的集镇街道上时，连林凡都感到了一丝疲惫，更别提初次经历这种长途跋涉的灵清欢了。她虽强打着精神，但眉宇间的倦色却掩藏不住。
林凡看在眼里，心下柔软，当即改变了计划：“今天不走了，先在招待所住下，好好洗个澡吃顿饭，睡一觉恢复体力，明天再采购物资。”
灵清欢闻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没有逞强。
找了家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招待所，三人各自洗漱，洗去一身风尘与疲惫，然后在小镇上找了家饭馆，饱餐了一顿颇具当地风味的羊肉和面食。
饭后，林凡对灵清欢道：“你先回房间休息。我和小哥出去采购。”他知道张起灵不喜也不擅与人打交道，采购之事向来是他自己负责。
灵清欢确实累了，乖巧点头，先回了招待所。
然而，等林凡和张起灵稍事休息，准备出门时，房间门却被敲响了。打开门，只见灵清欢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头发还微湿着，脸上却已恢复了神采，蹦跳着道：“我也去！休息好了！”
林凡看着她重新焕发活力的模样，不禁失笑：“不累了？”
“不累了！睡一觉满血复活！”灵清欢挥了挥小拳头，“采购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少了我？”
“好吧，”林凡无奈摇头，眼中却带着纵容，“那一起。不过跟紧我，这地方鱼龙混杂，别乱跑，不然你爷爷非得找我算账不可。”
“知道啦！”灵清欢笑嘻嘻地应着，很自然地跟在他身侧。
走在尘土飞扬的集镇街道上，灵清欢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林凡，我爷爷之前还念叨呢，说让你有空一定要去家里坐坐。他可想见见你了。”
林凡侧头看她，唇角勾起：“哦？这是要见家长了？”
灵清欢脸一红，嗔道：“谁、谁要跟你见家长了！就是…就是普通做客！我还在考察期呢！”
“考察期啊…”林凡拖长了声音，故作叹息，“那看来我得好好表现，争取早日转正，也好名正言顺地…嗯，给你爷爷暖床？”
“呸！流氓！谁要你暖床！”灵清欢羞得抬手就要拧他，却被林凡笑着躲开。嬉闹间，林凡的手自然而然地垂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
灵清欢身体微微一僵，脸颊更红，却没有挣脱，反而手指微微蜷缩，回握了一下。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在这异域风情的边陲小镇，似乎被悄然捅破，关系瞬间亲密了许多。
林凡心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暖流。他解释道：“以前和小哥出来，采购跑腿的事儿都是我来，他那性子，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灵清欢被逗笑了，想象着张起灵冷着脸跟人讨价还价的场景，确实违和。
到了集市，灵清欢仿佛鱼儿入了水，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在每个摊位前驻足，看着那些从未见过的沙漠特产、民族工艺品，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还尝试着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跟当地摊主讨价还价，为一毛两毛争得面红耳赤，买到心仪的小东西就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林凡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充满活力的背影，听着她清脆的笑声，心中那份因前世万年孤独而积存的冰冷，仿佛被这人间烟火气一点点融化。
他忽然有所明悟。
前世数百年，他孤身苦修，心中唯有飞升一念，错过了多少沿途风景？此生重来，虽灵气稀薄，修炼艰难，却有她在侧，体验这红尘百味，感受这简单而真实的快乐。这何尝不是另一种修行？
修仙修仙，修的不仅是法力通天，更是心境的超脱与圆满。一味苦修，闭门造车，或许本就是走了弯路。体验、感悟、经历这世间的美好与波澜，或许才是真正的大道真谛。
此念一通，林凡只觉心神豁然开朗，仿佛某种无形的枷锁被打破。他的心境修为，在前世大乘期的基础上，竟又精进了一丝，变得更加圆融通透。
然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体内的法力和神魂强度，依旧停留在炼气中期，纹丝不动。
这是一种极其奇特的状态：他的心境见识，早已是俯瞰众生的仙尊级别；可实际能调动的力量，却渺小得可怜。就像一个拥有巨人灵魂的婴儿身体。
瓶颈从未在心境感悟上，始终在于——能量。
此界灵气太过匮乏，远远不足以支撑他这具拥有“仙尊内核”的身体快速提升。一旦有充足且高品质的能量来源，《混沌吞天决》便能展现出其霸道绝伦的一面，他的修为将会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恢复提升。
精绝古城…那片被神秘与危险笼罩的沙漠遗迹，或许就是他等待的机缘所在。
想到这里，林凡看向前方那个正举着一串奇特沙漠果实，回头对他展露笑颜的少女，眼神愈发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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