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霜惊呼:“你轻点!”
侯公公一愣:“啊?!”
他有点不理解此中圣意。
楚云霜疼过劲,这才问:“你刚才是不是扎了他右手食指、左手无名指和拇指?”
侯公公“哎呦”一声大叫:“皇上英明睿智!”
楚云霜:“接着扎。”
侯公公又懵了:【这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刚才让轻点,现在又让扎?皇上莫非是在试探云妃的心意?还是在试探杂家?】
他举着针不知如何是好。
楚云霜等半天没等到动静,对他喊:“扎了没?”
侯公公:“没……没呢……”
楚云霜:“快扎!”
侯公公猜不到皇上到底要干什么,又怕把云妃得罪狠了,左思右想,在萧煜白手上肉最厚的拇指跟轻轻扎了一下。
一颗血珠子冒出,萧煜白感觉像被蚊子叮了一下,并不那么难受。
楚云霜不确定地问:“扎了?”
侯公公:“是的皇上。”
楚云霜仔细分辨手掌感觉:“拇指根?”
侯公公狗腿地大叫一声:“哎哟喂!皇上您真神了!”
看热闹的旁人终于跟着吃惊起来。
莫非皇上真得了什么了不起的神通?
萧煜白也很是惊讶,怎么楚云霜回回都能知道自己被扎的位置?
楚云霜想了想,对侯公公道:“你上点力,多扎几针,扎快点。”
她想知道这样的关联到底能到什么程度。
侯公公朝萧煜白道一声“得罪”,举起银针一顿猛扎。
萧煜白死死咬牙,疼得满头汗水,手指被扎得血淋淋的也绝不吭一声。
侯公公每扎一处,楚云霜都能准确说出他扎的是哪根指头的什么位置。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阵拍手叫好、狂拍马屁。
楚云霜面上一派帝王威严、荣辱不惊,其实已经疼得肺腑都在抽抽。
经此一遭,她无比确认,自己和萧煜白痛感相连,他的伤和痛都会完全传导到自己身上,一模一样!
围观众人从刚开始的吃惊变成胆战心惊。
因为萧煜白的手被扎得太狠了。
鲜血淋漓,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
他们刚开始还怀疑女皇帝是不是对云妃有了别样心思,现在看来应该绝无可能。
否则哪舍得让他受这般刑罚?
众人这么想着,只见楚云霜走到屏风后。
她本是想看看萧煜白被扎的伤口,却一眼撞上一双虚弱又坚定的眼神。
那双眼睛里写满怨恨、无辜和不解,一如当初无端受罪的自己。
楚云霜心中一声叹息,摆摆手,让侯公公把人送回凝华宫养伤。
一旁的司宫令黄密立刻上前阻拦:“不行,他身上还有杀害许美人的嫌疑,不能就这么让他回去!”
楚云霜饶有兴致地看着黄密:“你在教我做事?”
这个人她早就看不爽了。
在梦境外的琅玉皇宫,这个司宫令黄密就是当初入宫时教她规矩的黄嬷嬷。
黄嬷嬷仗着自己家里和朝中权臣沾亲带故,对皇宫中所有无权无势的人一视同仁地欺负。
当初楚云霜护着南雪没让她伺候黄密洗脚,黄密就把所有怒气都撒在楚云霜头上,打手板、站规矩、顶水碗、饿肚子……让楚云霜受了不少罪。
只是那时的楚云霜才刚嫁入琅玉皇宫,人生地不熟,也不想掀起什么风浪,于是就忍了下来。
如今进了自己的地盘,这老货居然还敢造次?
楚云霜冷冷看着黄密:“管这么宽,不如你来当皇帝?”
黄密一惊,立刻跪下:“臣不敢!只是……”
楚云霜:“说着不敢,却还有话等着朕。你这司宫令还真是当上瘾了,都管到朕的头上来!”
黄密趴伏在地,大声疾呼:“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
楚云霜:“你只是为臣之道都学到狗肚子里去罢了。我看你这个司宫令也别当了,先回去好好学学规矩。你不是喜欢洗脚么,你就去给所有宫人洗脚,天天洗日日洗!让朕看看你能洗多好!”
她龙袍一挥:“来人,给她官服扒了!”
司宫令没想到女皇帝居然来真的,大叫道:“皇上,冤枉啊!臣只是怕妖妃害您!”
楚云霜本来就在气头上,听到“妖妃”二字直接炸了:“妖妃?你凭什么说人家是妖妃?你是看到他杀人了还是看到他下毒了?”
她一步跨到黄密面前:“你说他害人?人家好好在自己宫里呆着,成天钓鱼种菜,躲人还来不及,会有那个心思害人?”
她越骂越大声:“倒是你们这些满嘴忠君爱国的东西,一个个心里在打的什么主意?无辜之人害死一个又一个,最后想要什么?皇位?这天下?!”
她这一顿乱骂让所有人都趴到了地上,再没人敢吱声。
萧煜白心中暗暗吃惊,原来女皇帝一直都知道自己躲宠的事!连自己在宫里钓鱼种菜都知道。
黄密被拖了出去,甚至冤枉都没能再喊一句。
等人都出去了,侯公公才在楚云霜耳边小声道:“皇上,曹白和黄密都连着卢相那边,没跟卢相打招呼就把两人办了,回头卢相怕是有话说……”
楚云霜看他一眼:“卢相?卢远舟?”
她想起来,在那头的世界里,和黄密沾亲带故的权臣就是左丞相卢远舟。
这位左相权柄之大,称一声“摄政王”都不过分,连一向龟缩在后宫的楚云霜都多少听说过他的事迹:
驳回皇帝批过的奏折;
享用外邦进贡给皇帝的美人;
以保护皇帝的名义私自换防禁军……
以前楚云霜对这个权势滔天的左相没有什么意见,只要不妨碍她种菜钓鱼,他怎么钳制皇帝都与她无关。
可现在……
“哎!管他什么卢远舟卢远车的,宫中的人以下犯上,我想怎么处置难道还要问他?”楚云霜骂出声。
一旁众人睁大眼睛盯着她看——皇上今天简直像换了个人,不仅敢动卢相的人,居然还敢当众说这样的话?!
于是,很快,消息传到了卢远舟耳边。
如果楚云霜曾经见过卢远舟和他的家眷,就会发现,此方世界的“卢远舟”和那边卢相的妻子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此时,仪态庄重、儒雅深沉的女子权相正端坐在卢府书房的金案前,听着一个小黄门复述掖庭狱种种。
她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手里的毛笔却啪地一声断作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