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牙的狼瞳在雪地里亮得像寒星，鼻尖贴着冰面嗅了许久，突然朝着冰堡垒的箭塔方向低嗥——那里的积雪下，埋着一缕极淡的龙涎香，是林笑白袍上独有的香气。扎罗尔勒住缰绳，玄铁弯刀的刀柄被掌心的汗浸得发滑，他抬头望向冰堡垒：劈裂的冷杉城门上，三道熊爪痕旁，刻着个极小的“李”字，是索萨萨满的姓氏，也是朔风营李家的标记。
“少族长，碧山的骑兵离着不到两里了，马声越来越近。”巴图鲁的声音带着急意，他的座狼“雪毛”正用爪子扒拉着瓮城的积雪，露出下面埋着的三架攻城弩——弩弦上还缠着半根白袍丝线，显然是林笑刻意留下的。
扎罗尔翻身下马，指尖拂过攻城弩的黑铁矛，矛尖泛着的蓝光还未散去，是冰魄令的余温。他转头看向铁石，这位矮人首领正蹲在地上，用“裂岩”战锤敲打着冰面，战锤符文泛起的微光里，能看到冰下埋着的驯鹿皮——林笑不仅带走了族人，还为他们留下了突围的后路。
“铁石首领，你带十五个矮人兄弟，把冰堡垒北侧的冰桥砸出裂缝。”扎罗尔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得不像面对三千骑兵，“巴图鲁，你带三十狼骑，绕到南侧斜坡，让座狼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爪痕，假装我们要从那边突围——记住，别真冲，等我信号就撤。”
“你要示敌以弱？”铁石猛地站起来，胡茬上的冰碴簌簌掉落，“可碧山的人都是疯子，万一他们真追上来怎么办？”
“他们不敢。”扎罗尔捡起一枚冰魄令，令牌上的“林”字还带着暖意，“碧山部只敢趁虚偷袭，真遇到硬茬就会怂——我们先让他们看看，扎言部的狼骑没那么好惹，再借着冰桥的裂缝脱身。”
说话间，马蹄声已震得冰面发颤。扎罗尔快步爬上箭塔，调整攻城弩的角度，瞄准了骑兵队最前方的战马——那是碧山部首领熊珂的坐骑，毛色纯黑，在雪地里格外扎眼。他深吸一口气，扣动扳机，黑铁矛带着破风声射出，精准地刺穿了战马的前腿。
“嘶——”战马痛嘶着人立而起，将熊珂甩下马背。碧山部的骑兵阵瞬间乱了，不少人勒住缰绳，警惕地看向冰堡垒——他们没料到，冰堡垒里不仅有人，还敢主动攻击首领。
就在这时，铁石带着矮人兄弟们发力，“裂岩”战锤砸在冰桥上，“轰隆”一声，冰桥裂开一道丈宽的缝隙，碎冰顺着斜坡滚下去，挡住了骑兵的去路。巴图鲁的狼骑兵则借着混乱，从南侧斜坡冲下，座狼的爪痕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印记，像是真要从那边突围。
“拦住他们！别让扎言部的人跑了！”熊珂从雪地里爬起来，怒吼着举起马槊，“谁抓住扎罗尔，赏十张猛嘎皮！”
可他话音刚落，扎罗尔突然从箭塔上跃下，苍牙像一道白影冲过来，稳稳接住他。扎罗尔握紧弯刀，朝着骑兵阵的侧翼冲去，狼骑兵们紧随其后，弯刀划过马腿，鲜血溅在雪地上，瞬间凝成暗红的冰珠。矮人们则扛着战锤，守住冰桥裂缝，不让骑兵靠近。
“碧山的人听着！”扎罗尔勒住苍牙，声音在风雪里回荡，“今天我放你们一条生路，再敢追来，冰桥的裂缝就是你们的坟墓！”他举起弯刀，指向南方，“扎言部的路在南边，你们拦不住！”
熊珂看着冰桥裂缝，又看了看灵活的狼骑兵，咬了咬牙——他知道，再追下去只会白白送死，冰桥裂缝越来越宽，战马根本过不去。“撤！”他狠狠甩了下马鞭，“回去禀报蛮族联盟，就说扎言部的人跟天启者勾结，让他们派援兵来！”
碧山部的骑兵很快撤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几具尸体和散乱的马蹄印。扎罗尔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松了口气——林笑留下的后路果然有用，既展示了扎言部的实力，又没真的硬拼，保住了仅剩的狼骑兵。
“少族长，我们现在去哪？”巴图鲁擦了擦弯刀上的血，“林先生既然带走了族人，肯定会留下记号。”
扎罗尔弯腰捡起地上的冰魄令，令牌上的“林”字渐渐淡去，露出下面刻着的“落雪谷”三个字。他抬头看向南方，黑松林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一缕淡蓝的光芒，是林笑法术的气息。“往南走，去落雪谷。”他翻身上马，“林笑既然敢带走族人，就不会伤害他们——但我们得快点，我总觉得，他有话要跟我说。”
一行人穿过黑松林，落雪谷的轮廓渐渐清晰。谷口处，林笑正站在一棵雪松旁，白袍在风雪里飘着，手里的法杖泛着柔和的蓝光，将谷口笼罩在一层透明的屏障里。看到扎罗尔过来，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之前的温和，反而多了几分凝重。
“你终于来了。”林笑开口，声音比之前沉了些，“你的族人都在谷里，索萨萨满在给受伤的人疗伤，不用担心。”
扎罗尔没有下马，只是握紧弯刀：“你把他们带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之前在冰原上，你救了扎言部，现在又帮我们突围——你肯定有目的，直说吧。”
林笑沉默了片刻，抬手掀开白袍的衣襟，露出里面挂着的一枚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两条缠绕的龙，中间是个“铄”字，是大铄朝皇室的标记。“我是大铄朝皇室的后裔。”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六百年前，栎朝灭了大铄，先帝在殉国前，把天启武库的钥匙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皇室血脉手里，另一部分，在朔风营李家的血脉手里。”
扎罗尔的瞳孔猛地缩了缩——他从小就听索萨萨满说，朔风营李家是大铄朝的守护者，却从不知道还有天启武库的事。他转头看向谷口，隐约能听到索萨萨满的声音，心里突然有了个猜测。
“天启武库里，藏着大铄朝的精锐武器和法术典籍，还有能让朔风营重现荣耀的兵符。”林笑的目光落在扎罗尔身上，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期待，“只有同时拥有皇室血脉和李家血脉，才能打开天启武库。我有皇室血脉，而你——扎罗尔，你是索萨萨满的亲外孙，是朔风营李家最后的直系血脉。”
铁石突然往前一步，“裂岩”战锤挡在扎罗尔身前：“你想让少族长跟你去南方？就为了那个什么武库？他的族人都在这里，怎么可能跟你走！”
“不是我想让他走，是天启武库需要他。”林笑的声音提高了些，“北地蛮族联盟很快会来落雪谷，他们手里有栎朝遗留的武器，扎言部根本挡不住！只有打开天启武库，拿到里面的武器，才能对抗蛮族联盟，才能让扎言部真正安全——甚至，能让你们回到南方，重建朔风营！”
扎罗尔翻身下马，走到林笑面前，目光紧紧盯着那枚青铜令牌：“索萨萨满知道这件事？”
林笑点了点头：“他知道。当年，是索萨萨满的祖父，把李家血脉的秘密告诉了我的祖父。这些年，索萨萨满一直在等，等一个能扛起李家血脉的人——那个人，就是你。”
扎罗尔沉默了。他想起小时候，索萨萨满总拿着一本旧书，给他讲大铄朝的故事，讲朔风营的荣耀，却从不说天启武库的事。他转头看向谷里，族人们正围坐在篝火旁，孩子们在雪地里追逐打闹，那是他想守护的安稳。
“我不能跟你去。”扎罗尔的声音很坚定，没有丝毫犹豫，“我的族人在这里，我不能把他们留给蛮族联盟。就算天启武库能救他们，我也不能离开——我是扎言部的少族长，不是什么李家血脉的继承人。”
林笑的脸色白了些，却没有放弃：“落雪谷的屏障只能撑一个月。一个月后，蛮族联盟会带着千倍的兵力来这里，你没有武库的武器，根本护不住他们！”他上前一步，抓住扎罗尔的手臂，“跟我去南方，我们只需要半个月就能打开武库，拿到武器就回来——到时候，我们能把蛮族联盟赶回老家，让扎言部永远安全！”
“半个月太长了。”扎罗尔轻轻推开他的手，“我不能赌。万一你骗我，万一武库打不开，万一蛮族联盟提前来——我的族人怎么办？”他看向林笑，眼神里满是决绝，“我会留在落雪谷，和族人一起对抗蛮族联盟。至于天启武库，你找别人吧。”
林笑看着扎罗尔，脸上的期待渐渐变成了失望。他握紧青铜令牌，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索萨萨满知道你的选择后，会很伤心的。”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令牌，递给扎罗尔，“这是天启武库的指引令牌，如果你改变主意，就去南方的黑石城找我。一个月内，我会在那里等你——超过一个月，天启武库的入口就会关闭，再也打不开了。”
扎罗尔没有接令牌，只是转身走向谷里：“我不会改变主意。你要是想帮扎言部，就加固落雪谷的屏障；要是不想帮，就请离开。”
林笑看着扎罗尔的背影，把黑色令牌放在雪地上，转身消失在黑松林里。白袍的影子渐渐淡去时，他的声音飘了过来：“落雪谷的屏障，我会加固。但蛮族联盟的实力，比你想的要强——你好自为之。”。。。。。。
扎罗尔走进落雪谷，索萨萨满正站在篝火旁等他。看到扎罗尔，老萨满叹了口气，递过来一杯热奶茶：“林笑都跟你说了？”
“嗯。”扎罗尔接过奶茶，手指有些发凉，“萨满，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索萨萨满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我一直没告诉你，是怕你有压力。可我没想到，林笑会这么快找到你。”他看着扎罗尔，眼神里满是期待，“孩子，天启武库真的能救扎言部——你再想想，好不好？”
扎罗尔看着篝火旁的族人，孩子们的笑声传进耳朵里，心里突然变得坚定。他摇了摇头：“萨满，我不能走。这里有我的族人，有扎言部的根。就算蛮族联盟来了，我也会跟他们拼到底——就像当年朔风营的先辈们一样，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
索萨萨满沉默了，只是拍了拍扎罗尔的肩膀。篝火的光芒映在两人身上，远处的风雪还在刮，可落雪谷里，却透着一股暖暖的坚定——那是扎言部的信念，是族人之间的羁绊，是无论面对多大危险，都不会放弃的希望。
“那我们就一起等。”索萨萨满突然笑了，眼里的愧疚变成了欣慰，“等蛮族联盟来，我们扎言部的人，就算拼了命，也要守住这里！”
扎罗尔看着老萨满，也笑了。他举起奶茶，朝着篝火旁的族人喊道：“大家听着！我们在落雪谷休整十天，十天后，我们就去准备——不管蛮族联盟来多少人，我们扎言部的人，从来不会怕！”
族人们齐声呐喊，声音在落雪谷里回荡，盖过了风雪的声音。铁石扛着“裂岩”战锤走过来，拍了拍扎罗尔的肩膀：“好小子！够义气！老子跟你们一起，把那些蛮族敲成冰碴！”
扎罗尔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突然没了之前的担忧。他知道，未来会很难，可只要族人还在，只要大家一起并肩作战，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至于天启武库，至于李家血脉，他暂时不想再想——现在，他只想守住落雪谷，守住扎言部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