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
萧芷此生头一次感觉到无比心慌,额头已经沁出虚汗,这还是面对一个凡人。
不对。
“你不是凡人?”可她身上明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萧芷精致的小脸上满是诧异,不解,同先前路簪遇到过的很多人一样。
不过是换了身皮囊罢了,何须惊讶至此。
路簪依旧露出好看的笑容,很亲和,叫人看了如沐春风,“萧大小姐,我说的交易还作数哦。”
可说话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总透着股淡淡的诡异,同她本人浑身散发的气息一样。
交易?呵,谁要跟她交易,堂堂萧家何愁没有生意往来,谁稀罕赚她那三瓜两枣。
萧芷如是想,可败于不敌的事实,不若先假意交易,再循机……
她萧家家大业大,日后赏金猎杀一介无名女流还不是手到擒来,更何况这镇子还有她萧家之人坐镇。
萧芷看似妥协,实则另有意图,待这贱人日后落入她手,定让她百倍奉还。
“好。你说。”
或许是以表诚心,萧芷还假模假样收起了鞭子。
“拿你的祝融石,换……”路簪手指着萧芷腰间别着的精致玉佩再指了指萧芷,“你的命。”
萧芷无声的笑了。
性命被别人攥在手里,这滋味委实不好受。
不过,她竟还是个识货的,居然识得祝融石,可全天下就这么一两块儿……现下最重要的性命。
萧芷心一横,一把扯下祝融石,丝毫不带犹豫抛给了路簪。
倒是出乎路簪意料的爽快。
但萧芷眼里的憎恶可是半点没少,心里指不定如何腹诽呢,或许是在盘算脱身后如何收拾她吧。
路簪不在意,拿到祝融石何尝不是意外之获呢?
惊蛰虽强,却不是无穷尽的,每竭力一战总要休眠一段时日,正好祝融石与他同出一脉——皆是天地造化所成,能为他趋利避害,温润剑身。
毕竟,他也陪伴她许久了。
从她不经事,到经世事。
路簪接过祝融石,掌中一阵温热传来。
可……
“萧大小姐倒是出乎意料的爽快,可是此前无礼之举实在有失大家风范,不若再道个歉?”
路簪佯装为难,眉毛拧着,眼神却没离开过祝融石。
真是块好东西,她又对着惊蛰窃语道:“这于你大有裨益。”
惊蛰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本大爷什么时候需要靠这种东西了。”
“口是心非。”
反观萧芷,铁青着张脸,“什么?!你可别得寸进尺!”
萧芷一听路簪的话,心中腾起股无名火。
若不是打不过,早将这贱人碎尸万段了,哪还用得着受这气。
可路簪显然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这对“狗男女”交情甚笃,受过的气指定是要撒回来的。
“萧家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惹得起的,让本小姐给你道歉,痴心妄想,也不看看自己受不受得起。”
眼前的女人再怎么目中无人,再如何嚣张,总不至于蠢到仅凭一己之力跟偌大的萧家对抗。
若当真是个蠢出天际的人物,那她也活不长久了。
路簪把玩着手里的祝融石,不以为意道:“那随便萧大小姐了……”
话虽如此,可萧芷却不知为何双膝不受控制的沉沉落地,声响在空荡的客栈尤为突兀。
她一脸惊恐,很是不可思议,身为萧家大小姐什么世面没见过,可这贱人使的……
妖术!
指定是妖术。
萧芷只觉周身积沉,像无数双手臂钳制着,迫使她跪地,动弹不得。脊背发怵,背后更像有万千暗箭相抵,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
“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她的性命已经被眼前的女人紧紧攥在手里。
萧芷心下一沉,冷汗直流,这贱人分明是动了杀念了。
“要的不过是个尊重罢了,萧大小姐当真不识人言。”萧家少条失教,她来管管也未尝不可。
路簪表面尽显为难,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模样,好似强迫萧芷跪地之事并非她所为,说话也理直气壮。
而萧芷娇生惯养长大,整个东洲横着走,哪里受过今日委屈和折辱。
她眼里浓浓的怒气恨不能将路簪撕成渣滓扬了。
脑子里还在疯狂迂回:怎么还没来,萧家的那群废物!本小姐同这贱人虚与委蛇这么久仍是没一丝动静。
很快,如萧芷内心所期盼那般,一股极强的灵力场突然笼罩住客栈,但见电光火石间,极强的灵力仅在须臾间就将客栈席卷成废墟一片,似有摧枯拉朽之力。
萧芷暗喜。
终于来了。
“贱人,想好死法吧。”见是靠山来了,萧芷难掩兴奋。
“哟,来得倒是比想象的晚。”路簪嘴角咧开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惊蛰懒散倚在路簪身后,呵欠连天,“听她这话,这莫不是又动了什么歪心思?”
能有什么歪心思。
“不过是想找萧家讨些教条费罢了。”
“将强盗行径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也只有你了,本大爷都自愧不如啊。”
虽然来势汹汹,但故作高深,藏头不漏尾,观这灵力场应是此地坐镇的高手无疑了。
一阵“狂风暴雨”后,竟依旧“风平浪静”。路簪衣裳上半点灰都没沾上。
待尘土散尽,客栈化作一堆齑粉后,对面的萧芷也没了人影。
仅仅是将萧芷救走,连面都没露,不是小心谨慎就是胆小如鼠。
客栈外面早已人满为患,或多或少目睹了路簪的所作所为,眼里满是震惊与打量。
说相貌,着实出众。
论身手,委实诡异。
这样如何看都拔尖的人,怎会在这东洲籍籍无名。
“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能将萧家那大小姐治得死死的。”
“这无疑是跟萧家对上了。给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
“什么来路,如此嚣张。”
路簪微微颔首低腰,静静听着人群里七嘴八舌的议论,“请云宗,路簪有礼了。”
真是目空一切,还没见过上赶着自报家门的。
许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闻所未闻。
仔细琢磨下来怎的还有些耳熟。
此时那人堆里不知谁大喊一声,“莫不是一剑夷山那个?”
这话一出,霎时炸开了锅。
难怪如此嚣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