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祭品。”路簪轻声道。
女修士在整个平洲都处劣势,能者之辈少之又少,这下更要群起而攻之了。
她倒要看看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那此处何人能做祭品?”
“我看女修不过八九,不若都以身殉道,为我等修行界的基石铺路可好?我自不忘各位之大义。”一华服男子率先发难,语气伪善。
惊蛰压不住嘴,瞧着那些个虚伪的脸不免恶心,“冠冕堂皇的话张口就来,若他当了祭品又该不乐意了。”
他小声嘀咕着。
而那老头却是越来越兴奋,“若诸位女修士能舍身自是最好的。”
为数不多的几个女修登时如临大敌,什么都没做呢,已经命悬一线了。
“当真荒唐,何时修真界的基石要由女修的命垒积了?传言出去只怕脸上无光啊。”
路簪实在看不惯这群人的虚伪,既要又要。
“凡人就少插嘴了!不然连你一同放血做活祭!”路簪一出声便立刻有人厉声喝骂。
所谓枪打出头鸟,不正是如此吗?路簪很快就成了众矢之的。
她面无波澜,淡定从人群末缓步走到石柱前,眼中不免哀色连连。
不过施加了一道古怪禁制罢了,也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
路簪看向老头,眼神仿佛早已洞穿了一切的尖锐。
“依我看”路簪无视周围不怀善意的目光,声声清晰,“这秘境无需祭品也能开启。”
“妇道人家信口雌黄!半大小儿也敢妄议秘境玄机?”
顿时讥笑此起彼伏,唾沫星子飞溅,仿佛要将路簪活生生淹没。
“一介女流说话无凭无据,凭你也懂这些?不如回家伺候公婆也好过在这丢人现眼。”
几个女修见路簪成了众矢之的,凭一己之力将仇恨全包揽下来,原本惶然荡然无存,眼神一厉凛,没有多余的言语,彼此相视决然。
并做一团,剑尖毫不犹豫地对准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她们虽弱,此刻却显出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
“姑娘,你是凡人,不必为我们强出头。”
“我们来不过是博个好运气,破釜沉舟罢了,就没想着能活着离开。”
“姑娘生了副好皮囊,身侧又有佳婿作伴,不必因我们沾染因果,白白送死。”
“我们只是无名散修,命啊,不值钱。”
路簪出言打断,“别用身外物来衡量自己的性命,那可不值当。”
而就在这几道拔剑声吸引全场目光聚焦于女修与众人紧张对峙的刹那,一道无形的风掠过。
“什么佳婿,本大爷?是她佳婿?你们眼睛是长天灵盖上的吗?”惊蛰面红耳赤的极力解释着什么,但路簪对此似乎无所谓。
她眼神示意惊蛰,趁众人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时,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大力量瞬间钳住了老头后脖颈,惊蛰一举将他蛮横的“提溜”了过去。
众人愕然,她却活像个纨绔,胳膊撑在老头肩上,手指不知道比划些什么,像画符又像写字。
她轻声细语问道:“你做的?”
老头使力想挣脱,可这女子显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只妄动半分,半个身子都是麻的,属实是碰到硬茬了。
老头的脸色瞬间由怒转惊,由惊变白!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啊——!”老头勉强辩驳一句,半边身子再有点知觉时,整个身子已经飞将出去。
正是朝着石柱方向。
众人惊呼出声,诧异看向路簪。
她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手拂去灰尘,依旧平静如常。
预料中的血雾迸发的场面并未出现,只有石柱之下干瘪瘪的摊着一张枯皱人皮,仿佛里面的血肉骨骼在刹那间被彻底抽空,这就弃皮而走了?
不知是哪里习得的邪修之术。
“好手段。”一个身形更为干枯消瘦的老者佝偻着出现,众人这才惊觉又多了个人。
这熟悉的气息,不就是那日救走萧芷的人吗?难怪熟悉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她四处扫视几圈,并未发现有萧芷的身影,怪了。
“同您的装神弄鬼相比,当真小巫见大巫。”路簪的语气没有丝毫恭维,反而带着冷冽的针锋相对。
虽然不明其意图,她本能的觉得他是冲她来的。
“怎么,这禁制前辈是还不打算解吗?”语气竟突兀地变得异乎寻常的“客气”。
旁边抱着胳膊看戏的惊蛰,猛地扭过头来,不可置信道:“你鬼上身了?”
这种时候搞这么客气,还以为他们是好欺负的呢。
他不解,但尊重。
“什么?这一切居然是这个老不死的搞出来的。”
“亏我还如此信任他。”
人群开始闹哄哄的,惊恐交加的目光开始投向老者。
老者一语不发,全然没有计划落空或被人拆穿的恼羞成怒,反而满脸得意之色。
恐怕还有东西在等着路簪呢。
“老夫守这无闻秘境几十年,倒是头一次有人看破这禁制,这么有本事,何不自己解?”
他的声音粗粝,刮得人耳根子疼,想来应是受过重创。
路簪眉梢倏地向上一挑,不禁觉得好笑,语气也变得轻挑,“那您老守在这几十年,装神弄鬼的脸面,该往哪儿搁呢?”
几十年?若真在此盘踞如此之久,她记忆中对这号人物怎会毫无印象。
“你尽管解就是。”
“嘁,她都能解了,耗子都能升天……”
话还没说完,周围雾气诡异的迅速聚集在路簪指尖,化作金丝,不知道在比划什么,神神叨叨的,石柱被那缕细长金丝缠绕,待微弱的金色光辉散去……
不过瞬间的事,似乎并未有什么不同。
“呵,假把式。光打雷不下雨,唬人倒是有一套。”
人群应声起哄。
“我就说,凡人都能解禁制了,那还要宗门那些个大能干什么。”
路簪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朝那枯槁老者投去一个轻蔑到了极点的眼神,仿佛在说,还有什么把戏尽管使出来就是。
路簪稍稍颔首,背影像投入水面的石子,毫无阻滞地没入秘境。
什么都没有,没有血雾,连路簪离开的背影也没了。
石柱依旧矗立,雾气依旧缭绕。
“这!真的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