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千里之外的会稽郡吴县,却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的奢靡景象。
此地乃是昔日魏国公子魏豹的府邸。
今日更是魏豹大喜的日子。
整座府邸张灯结彩,大红的“囍”字贴满了每一个角落。宾客如云,车马喧嚣,其排场之大,气派之盛,丝毫不亚于昔日六国时期任何一位王公贵族的庆典。
府邸正堂之内,身穿一袭大红新郎服饰的魏豹,正满面春风,意气风发地接受着来自四方宾客的道贺。他虽然早已被始皇帝贬为庶民,但在他脸上,却看不到半分落魄之气,反而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野心。
在他的身旁,是他的兄长,同样曾为魏国公子的魏咎。相比于魏豹的张扬,魏咎则显得更为沉稳内敛,他微笑着与来往的宾客周旋,眼眸深处,却闪烁着精于算计的光芒。
兄弟二人,凭借着当初灭国之时,未被大秦查抄干净的巨额积蓄,又以上下打点的手段,买通了会稽郡、县两级的官僚。短短数年之间,他们便在这片远离帝国心脏的土地上,重新成为了土皇帝一般的显赫人物。
此次魏豹大婚,前来道贺的,更是汇聚了整个楚地的名流。他们觥筹交错,高谈阔论,言语之间,对千里之外的咸阳朝堂,充满了不屑与轻蔑。
就在这时,府邸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激动与谄媚:“公子!两位公子!楚国项氏的项伯大人,亲至府上道贺了!”
“什么?!”
魏豹与魏咎闻言,皆是大喜过望。
项氏一族,乃是楚国第一大将门!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句流传于楚地的谶言,早已成为了所有楚地遗民心中的精神寄托。而项氏,便是这股力量当之无愧的领袖!
项燕之子项伯,其身份之尊贵,远非寻常名流可比。他能从遥远的泗水郡赶来祝贺,无疑是给了魏氏兄弟天大的面子!
“快!随我一同到门口迎接!”魏咎当机立断,拉着魏豹,快步朝着府门走去。
府门之外,一名身材高大、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正含笑而立,正是项伯。
“项伯兄!您能大驾光光临,实在令我兄弟二人府上蓬荜生辉啊!”魏豹热情地上前,哈哈大笑道。
项伯笑着与二人见礼,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四周,随即压低了声音,神色凝重地说道:“两位贤弟,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屏退旁人,借一步说话?”
魏咎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必有大事发生。他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让周围的家奴与宾客退下,随后将项伯请到了一处僻静的偏厅。
“项伯兄,究竟所为何事,如此谨慎?”魏咎沉声问道。
项伯长叹一口气,不再有任何掩饰,开门见山地说道:“两位贤弟,大事不妙!咸阳城,出事了!”
他将赢天辰如何在咸阳集市羞辱整个儒门,又如何逼迫扶苏公子下不来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最后,他无比严肃地说道:“据可靠消息,那赢天辰在审讯儒生之后,已经将下一个目标,锁定在了我们这些六国遗族身上!而你们魏氏,恐怕,便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然而,听完这番话,魏豹却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
“项伯兄,你也太高看那个赢天辰了。”他满不在乎地端起茶杯,撇了撇嘴,“依我之见,那不过是一个只懂得杀戮的残暴莽夫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再者说,他咸阳距我会稽郡,足有数千里之遥,快马加鞭也要半月之久。他难道还能飞过来不成?不足为惧,不足为惧!”
魏咎虽然不像弟弟那般乐观,但心中也存着几分侥幸。他沉吟道:“项伯兄所言,不无道理。但我在会稽郡经营多年,上至郡守,下至县尉,无不用重金打点妥当。那赢天辰即便来了,没有官府的文书与兵力支持,又能奈我何?”
看着二人这般轻敌的态度,项伯心中愈发焦急。
“两位贤弟,万万不可大意!”他加重了语气,说出了一个让两人无法忽视的名字。
“此消息,乃是子房先生,冒着巨大的风险,托人传出来的!”
“子房?!”
听到这个名字,魏咎的脸色,终于变了!
张良,张子房!那个智计百出、算无遗策的男人!
项伯继续说道:“子房先生说,那赢天辰看似鲁莽,实则心机深沉,行事狠辣,绝非常人。就连我兄长项梁,在收到消息后,都对此事十分重视,已经连夜安排我项氏一族的子弟,分批撤离,暂避风头!他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劝说两位贤弟,早做准备!”
连项梁都如此重视,甚至不惜放弃经营多年的基业,也要选择撤离?
魏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恐怕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不行,我们必须立刻撤离!”他当机立断地说道。
“兄长!”魏豹却急了,“今日可是我的大喜之日!满堂宾客皆在,我们若是现在跑了,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魏咎闻言,也陷入了两难之境。今日的确不是撤离的好时机,而且,府中还有无数的贵重物品,若是不带走,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赢天辰?
他思虑再三,一咬牙,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
“也罢!便再等上几日!等婚礼结束,宾客散去,我们立刻转移所有贵重之物,然后撤离!想来,那赢天辰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这三五日!”
项伯见状,还想再劝,但看到魏氏兄弟已经下定决心,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而,命运,却从来不会按照他们的剧本上演。
就在他们商议完毕,准备重新回到大堂之时——
府邸之外,那原本喧闹喜庆的锣鼓之声,竟是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连串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以及刀剑入肉的“噗嗤”声,猛地从府门的方向传来!
“怎么回事?!”
魏豹勃然大怒,他以为是哪家不开眼的仇家,敢在他的婚礼上闹事。他一把推开门,怒吼道:“来人!是哪个王八蛋,敢在此撒野!给我乱刀砍死!”
可他的话音未落,便被眼前那地狱般的景象,惊得呆立当场。
而一旁的魏咎与项伯,在听到那惨叫声的瞬间,心中便咯噔一下,一个无比恐怖的念头,同时浮现在他们脑海之中。
他……来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然而,现实,却比他们最恐怖的噩梦,还要残酷!
只见府邸那两扇坚固的朱红大门,早已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轰得粉碎!
门口,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全都是他们魏府的家丁护院。鲜血,如同溪流一般,从门槛下汩汩流出,将那喜庆的大红地毯,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暗黑之色。
而在那尸山血海之中,一个身穿黑色劲装,浑身浴血,手持一杆狰狞黑戟的辰年,正缓缓地抬起头。
他的坐骑,是一匹通体燃烧着火焰的异兽。他的身后,是数十名同样满身煞气、眼神冰冷的黑甲亲卫。
他们,如同从九幽地狱归来的勾魂使者,身上带着连续奔袭了三日三夜的征尘与疲惫,但那股滔天的杀意,却足以让天地为之变色!
赢天辰!
他竟然真的来了!
以一种所有人都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的速度,跨越了数千里的距离,如同天神下凡一般,降临在了他们的面前!
“魏豹……魏咎……”
赢天辰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那三个早已面无人色的目标。他的声音,因为长途奔袭而显得有些沙哑,但其中蕴含的杀意,却足以冻结人的灵魂。
“本公子,送你们上路。”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数十名亲卫,便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朝着那些惊慌失措、试图反抗的宾客与家奴,发起了最冷酷无情的屠杀!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赢天辰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厉声下令:
“给本公子盯紧了那些宾客!一个都不能放跑!”
“今日能来此地,与魏豹、魏咎这等六国余孽勾结之人,绝非善类!能跑掉一条大鱼,本公子唯你们是问!”
“反抗者,一律——”
他眼中寒芒爆射,吐出了最后三个字。
“杀无赦!!”
“赢天辰!是那个活阎王赢天辰来了!”
当这个如同魔咒般的名字,在魏府那喧嚣的庭院中炸响时,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前一刻还在推杯换盏、高谈阔论的宾客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取而代之的,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法遏制的恐惧!
赢天辰!
这个名字,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早已传遍了整个大秦的士族圈层。
它代表的不是皇族的尊贵,而是最纯粹、最不讲道理的血腥与杀戮!
斩杀上千士族!
这是一个何等恐怖的数字!在大秦一统之前,哪怕是两国交战,也极少有如此大规模的针对士族阶层的屠杀。他们享受着特权,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即便是君王,也要对他们以礼相待。
可这个赢天辰,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异类!他不管你是什么六国之后,也不管你是什么名门望族,更不管你背后站着谁。在他眼中,似乎只有两种人——顺从的,和死去的。
这种蛮横到极致的行事风格,对于这些享受惯了特权的六国士族而言,无疑是他们心中最深沉的梦魇!
“跑啊!”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求生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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