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微隔着袖子摸到里面的账本残页，吸了口气，抬脚走进大理寺。
顾晏辞看着墙上贴出来的线索陷入沉思，偶然转眼间，仿佛又看到了那日掌心上的血液，不自觉陷入沉思。
“大人，你说，整个燕京都快被我们翻遍了，这账本怎么就连个影子都没有呢？”
属下秦风说完许久，见顾晏辞没回应他，又连着喊了两声。
“大人？大人？”
顾晏辞刚回神，官兵进来了：“大人，萧五姑娘有事求见。”
顾晏辞眼底待着疑问，但还是扯下自己翻看的线索，示意人带萧明微进屋。
“大人，您何时与萧家有交情了？”
询问间，萧明微已经来到顾晏辞面前。
她穿着与昨日相似的素色衣衫，脸上略施粉黛，想来是为了遮住眼下的乌青。
“萧五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萧明微不语，只是余光看向在场的秦风。
顾晏辞便挥手，秦风只好先退下。
“顾大人，可是在查军粮案？”
顾晏辞警觉，开始打量萧明微，但不说话。
时间仿佛静止，两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顾晏辞先开口。
“本官奉旨调查军粮案，萧五姑娘有何指教？”
萧明微原先是纠结的，此事关萧家，她与顾晏辞甚至只有过一面之缘，她也不敢肯定顾晏辞能帮到她。
可昨晚辗转难免之际，又想起前世他是调查林家才获罪的。
那是的林家如日中天，别说顾晏辞这种摆在明面上调查的，就算是背地里进行，估计也没几个人敢做。
最终，萧明微才决定到大理寺来一趟。
“今日我来，一是为感谢大人昨日相救；二是，我手上有关于军粮案的线索，我想用它，跟大人做一笔交易。”
顾晏辞起身，走到萧明微面前，他盯着她的眼睛，想要从里面看出点什么，却并未如愿。
末了，声色冷例道：“你怎么确定，你手上的东西，能做为你与我交易的筹码？”
萧明微知道他不信，可眼下除了他，自己确实没有别人可以找了。
“我手上有军粮运输的账本。”
顾晏辞仍旧不语，萧明微却打算以退为进，她后退一步。
“既然大人并不在意账本，那便当今日明微没来过，告辞。”
说完转身，萧明微每走一步，都在煎熬。
她在等，等顾晏辞先开口。
账本是重要工具，最终定罪时，绝不能缺的东西。
“慢着。”
听到身后的声音后，萧明微悄然松了口气，她没有赌输。
“账本一事，事关重大，我且无法确定你手中账本真伪，这交易怕是成不了。”
萧明微会意，走到书案，从袖中抽出那部分账本，小心翼翼地放好。
顾晏辞跟在她身边，翻阅那残余的账本，虽然没有上半部分，但根据前后的记录，确实不难看出，这确实是他要找的账本。
“不知这账本，萧姑娘从何而来？”
萧明微面对眼前之人，重生之事过于离奇，况且她跟顾晏辞非亲非故，说了还有可能被指成神志不清。
“大人不必追问账本的来历，只说这东西，是否足够与大人谈这笔交易即可。”
顾晏辞对上萧明微的目光，她的眼底，只有对这次交易的志在必得，全然看不出半分哀戚。
他的手覆上账本，“什么交易？”
“大人追查的军粮运输案与我父兄在前线阵亡关系密切，如今我有账本，却不能光明正大的追查，而大人奉旨调查，我的账本可助大人一臂之力。我的条件很简单，我不会干涉大人的决定，但是我要有案件的知情权，案件进展，证据收集，大人都要让我知道。当然，我若是有了新的证据，也会交给大人。”
顾晏辞站在她对面，体型身量的差距，让萧明微感到一阵压迫。
他微微低头，目光带着审视意味，“我如何确定，萧姑娘这不是想要空手套白狼？”
萧明微后退两步，与他隔开距离。
“大人，若我没猜错，我手上的账本残页，应是大人能找到的，最有力的证据了吧。何况，无论我查到什么，想要给林家定罪，单凭我一人之力远远不够。事后功勋都是大理寺的，我不会沾染分毫，这笔交易，大人不亏。”
顾晏辞余光撇到桌子上的账本，萧明微的话没错，案件确实因为账本缺失，迟迟没有进展。
“好，我答应你，但是账本要放在我手里。”
“自然。”
“如此，一切就有劳孤大人了，明微告辞。”
萧明微抬手行礼。
顾晏辞也在她抬手的动作上，瞧见了她之间的伤痕。
游鬼神差下，“手怎么了？”
萧明微收回手，随口道，“之前练习女红不小心弄到的。”
不等顾晏辞再开口，萧明微已经转身离去。
顾晏辞自然不会相信，今日还说要追查父兄死亡的人，在得知父兄阵亡后，又怎会还有心思做女红。
可萧明微已经走远，也不好追出去问。
目光聚焦回手上的账本，眼下，账本才是最重要的。
采荷在大理寺门口看着官员进进出出，却迟迟等不到自家姑娘，急得焦头烂额。
看见萧明微出来，喘了口气，赶忙迎上。
“姑娘，您进去这么久不出来，吓坏婢子了。”
萧明微拍拍扶着自己手臂的手，“我又没犯罪，不会出事的。”
直到车帘放下，确认没人后，萧明微袖下攥着的拳头才敢放开。
采荷全看在眼里，“姑娘，你这是……”
顾晏辞审视萧明微的时候，她后背一阵发寒，但为了能促成这桩交易，只好佯装自信，好在上辈子跟林家人周旋时，她练就了两副面孔，否则只怕没等顾晏辞同意，她就先受不了临阵脱逃了。
“怪不得外界都说林砚臣是铁面判官，从不留情。就他那副神情，谁能看得出来他在想什么嘛。”
萧明微看着可算是将账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心里的大石头才算是放下了些。
马车刚在萧府门口停下，萧明微还未掀开车帘，便先听到林砚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