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秦卿依旧穿着那身醒目的明黄色外卖制服，乘坐那辆普通的白色新能源轿车，准时出现在秦氏集团总部大楼门口。
经过昨天那石破天惊的“咖啡厅收购”、“奢侈品轰炸”和“家族企业秒没”事件，她这身打扮已经不再是可笑和寒酸的象征，而是变成了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充满魔幻色彩的标签。
从她下车，走进旋转门，到穿过大厅走向前台工位，这一路上，所有遇到她的员工，无不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要么九十度鞠躬，要么露出最谄媚讨好的笑容，声音颤抖地问好：“秦、秦小姐早！”
“早。”秦卿的反应一如既往的平淡，甚至有些心不在焉，仿佛周围那些敬畏的目光和谦卑的姿态都与她无关。
她走到前台，另外三位前台小姐早已站得笔直，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脸上的笑容紧张又僵硬。“秦小姐早！”“您的办公桌已经擦了三遍！”“您要喝点什么吗？温水？咖啡？还是鲜榨果汁？我马上让人去准备！”
秦卿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用忙，然后在自己那个一尘不染的工位坐下，打开电脑，看似又要开始“熟悉系统”的摸鱼一天。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上午十点左右，一行人气场十足地从高管专用电梯里走了出来，径直朝着前台方向而来。
为首的是一位年纪约莫五十多岁、穿着中式盘扣绸衫、手里盘着一对紫檀木核桃、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他是秦家的旁支长辈，按辈分是秦世渊的堂弟，名叫秦世宏，在集团里挂了个闲职副总裁，没什么实权，但仗着辈分和秦家的名头，一向喜欢摆老资格，尤其爱对年轻员工指手画脚，卖弄权威。
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穿着考究、神色倨傲的秦家旁支子弟，以及两个看起来像是助理和保镖模样的人。
这群人显然来者不善。昨天发生在楼下的事情，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传遍了集团上下，自然也传到了这些秦家自己人的耳朵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穿着外卖服，用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在秦氏集团耀武扬威，甚至还把秦莫辰和苏晚晴弄得灰头土脸，这在他们看来，简直是在打整个秦家的脸！
尤其是秦世宏，自诩为秦家长辈，觉得有义务来“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关系户”，顺便在族人面前立立威。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前台？叫秦卿？”秦世宏走到前台前，用挑剔而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秦卿那身外卖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手里的核桃盘得咔咔作响，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审问意味。
另外三个前台小姐吓得脸色发白，低着头不敢出声。
秦卿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是我。有事？”
“有事？”秦世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哼一声，“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秦氏集团！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企业！不是你们那种小门小户可以胡闹的地方！你看看你穿的这是什么玩意儿？乞丐装吗？简直有辱门风！丢尽了我们秦家的脸面！”
他声音洪亮，故意让整个大厅的人都听到，试图用辈分和声势压人。
“秦家的脸面？”秦卿微微歪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我跟秦家，有关系吗？”
秦世宏被这话一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当然知道秦家正牌大小姐早已“去世”的消息，也听说了昨天宴会上那个荒谬的插曲，但他绝不相信眼前这个女孩跟秦家有什么血缘关系。
“少在这里攀亲带故！别以为你姓秦就能跟我们家扯上关系！”秦世宏厉声道，“我告诉你，不管你是走了谁的后门进来的，在秦氏，就要守秦氏的规矩！你这身衣服，立刻给我脱掉！还有，你昨天滥用职权，公器私用，浪费集团资源，影响极其恶劣！现在立刻写一份深刻检查，然后自己去人事部办理离职手续！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身后的几个秦家子弟也纷纷附和：“就是！什么东西！”“赶紧滚蛋！”“秦氏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面对这汹汹气势，秦卿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浅，却让秦世宏等人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
“秦副总裁，是吧？”秦卿看着秦世宏工牌上的职位，语气依旧平淡，“你说我浪费集团资源？公器私用？”
她拿起那部旧手机，直接点开「资产」界面，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所有人听：“昨天用的速递服务和买咖啡厅的钱，好像都是从我的私人账户走的账，没走集团报销流程吧？这算哪门子公器私用？”“至于浪费资源……”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秦世宏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定制绸衫和他手里那对盘出包浆的紫檀核桃，“比起某些拿着集团高薪却整天无所事事、只知道盘核桃摆架子的闲人，我好像还为集团提升了不少效率，至少文件送得快了，咖啡也有人专门做了，不是吗？”
“你……你放肆！”秦世宏气得脸色铁青，手指颤抖地指着秦卿，“牙尖嘴利！毫无教养！保安！保安呢！把这个胡言乱语的女人给我轰出去！”
旁边的保安面面相觑，挪动着脚步，却谁也不敢真的上前。昨天秦莫辰总经理的反应和后来发生的种种，他们可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看来秦副总裁指挥不动保安？”秦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丝嘲讽，“要不，我帮您打个电话？”
她说着，再次拿起手机。
秦世宏等人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昨天苏晚晴和林薇薇的惨状他们还记忆犹新！
“你……你想干什么？！”秦世宏色厉内荏地喝道。
秦卿却没有拨号，只是看着手机屏幕，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慢悠悠地念道：“秦世宏，秦氏集团挂名副总裁，年薪三百二十万，实际到岗天数年均不足三十天。名下有三家公司，分别从事建材、艺术品投资和……嗯，娱乐业？利用秦氏集团名头在外承接业务，但近三年累计亏损超过……八千万？哦，还挪用了一笔集团的项目保证金，大概两千万左右，用来填补你那个艺术品投资公司的窟窿？账做得还挺漂亮。”
她每念一句，秦世宏的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已经是面无人色，冷汗如同瀑布一样从额头滚落，浑身抖得像是筛糠，连手里的紫檀核桃都拿不稳，“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身后的那些秦家子弟也全都吓傻了，像是被雷劈中一样，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这些……这些都是他隐藏最深的秘密！有些连他老婆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还知道得这么详细？！连具体数字和做账细节都一清二楚？！
“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秦世宏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但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恐惧。
“是不是胡说，查一查就知道了。”秦卿放下手机，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秦副总裁，您说，如果这些信息不小心群发到了集团董事会所有成员，以及……税务和经侦部门的手里，会怎么样？”
秦世宏双腿一软，差点当场瘫倒在地，幸好被身后同样吓傻的助理扶住。他看着秦卿，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就像看着一个能洞悉人心、掌控生死的魔鬼！
“不……不要……秦、秦小姐……我错了！我有眼无珠！我狗眼看人低！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求求您！千万别发！”秦世宏再也顾不上面子和辈分，带着哭腔哀求道，几乎要跪下来。
他身后的那些秦家子弟也纷纷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鞠躬道歉，生怕晚了一步就被这个活阎王盯上。
整个大厅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不可一世的秦家旁系长辈，就这么被三言两语，吓得差点屁滚尿流，当众求饶！
秦卿看着眼前这群丑态百出的所谓“家族长辈”，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厌恶。
“滚吧。”她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以后别在我面前出现。”
“是是是！我们这就滚！这就滚！”秦世宏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在子侄的搀扶下，狼狈不堪地逃离了一楼大厅，连掉在地上的宝贝核桃都忘了捡。
前台区域，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员工都低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对那位坐在前台、看似普通的新同事，敬畏到了骨髓里。
家族试探？
秦卿拿起桌上那杯不知道谁刚刚小心翼翼奉上的温水，喝了一口。
水温正好。
送上来的脸，哪有不打的道理。
而且，要打得响亮，打得彻底。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